今天下午,秦子杰就收到他爸那边的消息,刘睿被调查组带走了,不谈他竞得矿山支付的高昂的出让价款。
单是另行缴纳的后续矿山修复治理、土地复垦保证金就已经将近五千万,现在全部打了水漂!
不止如此,听说调查组在刘睿的公司背后的财务账本上,竟然发现了多笔大额支出进了不少公职的口袋,其中牵扯最大的,就是他的亲叔叔,沂城的市班子刘崇岳。
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上头有意的、一场不见血的斗争。
“说话要讲证据。”
秦卫东并没理会他的这些猜测:“要求竞得人必须按照规定优矿优用,禁止以建筑石料为名对晋阳市外的企业销售原矿砂岩,严禁高料低用,这些都合同里白纸黑字写清楚的,也是朝江和上头出于维护市场正常秩序和对本地企业的扶持政策来综合考虑的。”
“什么综合考虑,用不着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一条替人做事的狗而已!”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听到别人这样骂秦卫东,方黎忍不住了,幸好秦卫东用眼神制止了他。
秦卫东看着秦子杰,不急不缓地说:“朝江不是第一个把这项条款写进出让合同的公司,许多地市在大型矿产开发的项目上都会有此考虑,只能说,万磊的团队太不仔细了,或者说,是有人透露了消息,让他们误以为做了也查不到。”
“你敢污蔑我?!”
秦子杰霎时恼羞成怒,秦卫东笑了一声,秦子杰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秦卫东那声轻笑就是对他莫大的嘲讽!
当初知道是万磊竞得了标,他不顾他爸的劝阻,挪用了他爸公司里的三百万收购了万磊的股份,自然和刘睿通了些消息。
本想着这项条款无人会去追查,再等万磊赚的盆满钵满,他就可以高价出售大赚一笔。
没想到如今被人钉死,现在随着万磊因为违规开采销售,扰乱市场秩序的罪名,他的股权全成废纸一张了!
三百万,说大,倒也不算他拿不出的,但说小也是不可能的,秦子杰恨得咬牙切齿,他扫了一眼秦卫东身边的方黎,目光又盯回秦卫东脸上。
“秦卫东,算你狠!但你怎么上去的,我也能让你怎么下来!我倒要看看,你是上头的背景硬,还是我秦子杰的背景硬!”
秦子杰身旁的小姐早就吓得不敢说话,被秦子杰扯着上了那辆虎头奔,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方黎的手心都紧张出了汗,尤其是刚才秦子杰那样恶狠狠的眼神的话语,他的心担忧地好像被人攥住了。
他怕秦卫东出事,他后悔刚才那样闹秦卫东,他们两个人能走到现在一路靠的都是自己,他知道秦卫东是有多难才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方黎愈发喘不上气,他脸色发白,痛苦得弯下了腰。
“黎黎,你怎么了?!方黎?!”
秦卫东吓得脸色倏然变了,他一把抱起方黎,在夜色里飞快地拦了一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最近的医院,赶到急诊时,方黎已经陷入了昏迷。
秦卫东一把抓住一旁的护士,护士看他毫无一点血色的脸,连忙推来抢救的床,蓝色的布帘很快被人拉上,秦卫东的手抓住一个人:“他怕的,我进去看着他,行吗..?”
“有医生在,家属只能再外面等,你快出去。”
秦卫东被护士的手推了出去。
墙上,秒针一针针转动,一秒秒的过去,短暂的抢救,让秦卫东觉得他身体里的每一块皮肉都像是被人凌迟一般一刀刀的割了下来,他攥紧了拳,几乎想要把秦子杰碎尸万段..!
不多时,医生出来了:“谁是病人家属?”
“我!”秦卫东一下子从地上站起。
医生摘掉口罩,看了一眼秦卫东:“你是他..?”
“我是他哥哥,医生,他怎么样?”
“你是他哥哥啊,那你应该知道他的病情情况了,他是严重的先天性心内室间隔缺损,导致心脏功能出现异常,进而引起的脑供血不足,他来之前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产生了急性晕厥,以后要多注意,不过他这么年轻,之前没手术吗?”
“医生,这是他之前在省医做的检查,医生说他现在的身体条件,无法满足手术指征。”
秦卫东连忙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方黎上次在省医院做的诊断单,他从来都是贴身带着的。
急诊只会做几项必要的检查,医生拿过来一看,皱了眉:“这么严重啊,如果连省医都做不了,那我们医院也没办法了,不过这病他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现在病人是没事了,以后不好说,还是看看能不能再带他上别的医院看看吧。”
从急诊出来,方黎的各项指征都恢复了平稳,他还没醒,鼻间插着氧,因为无法手术,他被推到了普通病房,留院观察。
秦卫东在收费处交了钱,又给护士长塞了五百块钱,转到了一个暂时没人住的双人病房。
秦卫东不敢离开病房半步,他守着床上昏睡的方黎,盯着监护仪闪烁着幽光的屏幕,他有只耳朵听不到,光是听着他不放心,一定要亲眼看着才行。
一整夜,他的手机在兜里震了又震,一直响到第五个的时候,秦卫东终于拿了起来,他出去走廊上,推开门,接了。
是徐建川打来的,徐建川开口就问:“秦卫东?你在哪?李秘书找你有事,他说给你了好几个打电话都找不到你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都打到了我这里来了..”
秦卫东说了一句,我就给他回过去,把电话挂了。
他坐在医院走廊的台阶上,英俊的眉眼间尽是晦涩的疲惫与说不明的挫败,电话攥在他骨节分明的手里,爆出苍白泛青的力度,他闭着眼睛,再睁开时,他豁然将手机砸了出去!
「呯」的一声!
手机被巨大的力道硬生生地砸碎在应急楼梯的水泥台阶上,四分五裂,碎裂的零件顺着凌晨寂静的台阶往下四散滚落,秦卫东的眼睛里泛起一片浓重的血色。
他还爬的不够高,远远不够!这笔账,他记得了…!!
..
等方黎醒了,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医院的窗帘太薄,不遮光,方黎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白花花的天花板,才发现这不是在家,是在医院。
没什么事,怎么还在医院住了一夜?
他的手指上加了一个小夹子,方黎的手都麻了,他甩掉了,他对医院从来没什么好感,甚至还有点怕,见不到秦卫东,他就不安心,他下意识地叫秦卫东。
进来的是个小护士:“你家属去拿药了,你等会啊,别动,先量个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