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飕飕的风混合着小鬼的呜咽,无休止的在四周飘荡。
没有白天黑夜的世界,天地永远笼罩在一层暗色当中,暗得阴气森森,鬼歌魅影,一种淡淡的腐气,混合着彼岸花的香味,这块鬼影重重的地方,既美丽,又透出几许诡异。
冷风呼啸,铁链曳地,亡魂过桥,偶尔伴随着亡灵下油锅的惨叫,今日的地府还算平静。
这时,忘川河边传来一句呢喃,小鬼定睛一看,那里正坐着一名长发披肩的少女,身上穿着地府的工作服,看得出是老一辈留下来的产物,宽宽大大的袍子上落了不少补丁。
她肤色偏白,容貌姣好,这会儿手里捏着一根鱼竿,装模作样的垂钓,嘴中振振有词:
“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小鬼哼哼唧唧的路过,不给面子的吐槽了一句:
“难听。”
女子背影僵了下,而后拔高音量继续唱:
“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
路过的老鬼差忍无可忍的怒道:
“乔莞,闭嘴!”
乔莞摸摸鼻子,灰溜溜的提起钓竿,恰好从水面浮出一律幽魂,晃着白白透透的魂魄,在她面前打了一圈而后重新落入河中。
眼前是一条呈血黄色的河水,连接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人们叫他忘川河,当然,河内幽魂无数,是不可能有鱼的,但是地府生活枯燥,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于是乔莞一甩钓竿,不钓鱼,钓魂。
她老神在在,猛打呵欠……没错,她是在偷懒,边偷懒,那思绪跟着飘远。
还记得三十年前她被那块石碑吸入,辗转来到地府,谁知见了阎王才知道自己阳寿未尽。
老头子摸摸胡子告诉她,她原本能活到九十五岁,却在十八岁那年夭亡,依照惯例,须在地府干活直到阳寿尽了,才能投胎。
乔莞深吸口气,其实在地府待得日子长了,她反倒觉得比阳间好,至少她不会感到饥饿、寒冷、伤心、难过。
偶尔在闲暇时与孟婆聊聊天,与几个同行打打牌,没事听听河里的冤魂讲故事,小日子过得倒还算滋润,只除了……
她扔下鱼竿,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奈何桥。
桥头有孟婆守着,想过桥就得喝下孟婆汤,之后自会有鬼差引渡投胎。
可她等了三十年,也没见着几个熟人,除了镇里一些熟面孔的乡亲,但是在喝过汤后,也已经认不出她是谁了。
当然也有不肯喝汤的亡灵,那些人多数是为爱所困,自愿跳下忘川河忍受千年煎熬,可是一次又一次的看着所爱之人在桥头经过,却无法与他相会,一年年过去,最终也将遗忘本身要等待什么、渴求什么,再然后,便什么都忘了。
浑浑噩噩,直到再次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