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的可真亲切。穆望泞回完了连蓉的消息,换了个躺姿, 嗤笑道,也许父亲你不在她倒有可能答应配合呢。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亲昵的称呼不过是提前预演而已,穆文松习惯了阿谀奉承, 即便他知道穆望泞从捐肾以后性格大变,说话做事直来直往毫无顾忌, 他依旧适应不了当即沉了脸。
行了, 我想单独和那孩子聊聊,你俩都各自回各自的房间吧,别在我面前碍眼。
小壶里的水咕噜噜烧沸腾了,袅袅白雾腾升而起。赵淑秀隔着巾帕拿下小壶将热水倒入茶盅内温杯,她动作优雅, 不疾不徐,说话语气却透着一丝不耐。
穆文松抿了抿唇, 犹豫不决。赵淑秀瞪了他一眼,穆文松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门前。
赵淑秀看他一眼说:哪次不是我给你擦屁股,别看了,走吧。
穆文松这才放心出了门,穆望泞撇了撇嘴,无论看过多少次穆文松妈宝的样子她都觉得恶心,穆望泞视线落在赵淑秀身上, 眼底的光黯了下去。
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赵淑秀一抬眼迎上穆望泞阴鸷狠厉的目光,蹙了蹙眉,太直白了,毫不掩饰的恨意让她愣了愣,反应过来时穆望泞已经移开了眼。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的身体,那一瞬间赵淑秀还以为自己是幻觉了。
留这儿看戏啊。
仗着赵淑秀赶不走她,穆望泞笑得肆意。
那笑容明媚灿烂,明明很好看的一张脸赵淑秀就是不喜欢,她觉得眨眼,甚至想撕烂穆望泞的嘴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这么想着,赵淑秀就想付诸行动,她刚从沙发上站起身,门便被敲响了。
穆望泞看透赵淑秀的动作,轻笑了一声,她故意不起身,顺势道:奶奶要亲自去开门么?那我就不起来了。
赵淑秀深呼吸了一下,理了理身上的旗袍裙摆,走去开了门,门缝一点点被拉大,屋里的灯光投落出去,门外叶竹漪的身影映入眼帘,
来啦。赵淑秀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里面坐。
叶竹漪撩开脸边的碎发跟着赵淑秀走进屋,穆望泞从沙发上坐直身体,她俩视线相撞又彼此错开。
赵淑秀示意叶竹漪坐到茶几对面,笑呵呵道:尝尝,就剩最后一罐头春茶了,特地带过来的。
叶竹漪接过赵淑秀递给自己的茶杯,白毫银针,茶香馥郁绵长,她放下杯子,歉然一笑:抱歉,脾胃虚,不喝茶。
肉眼可见她赵淑秀脸耷拉下来的皮轻抽搐了两下,不过她还能维持住表面的笑容,又吩咐穆望泞道:你不是有花茶么,拿来给漪漪泡一杯。
叶竹漪眼皮一跳,唇抿成了直线。
穆望泞哂笑道:抱歉奶奶,我好久好久不喝花茶了,让漪漪~喝白开水吧。
赵淑秀一记眼刀扫过去,穆望泞无所谓地笑了笑,就是赖着不走。
白开水就好。叶竹漪拿起一旁酒店放置在茶几上的未拆封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赵女士,我和你们都不太熟,还是不要这么叫我比较好,听着别扭。直接进正题吧,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您提前约我是想和我谈什么?
现在不熟以后也是会熟的。赵淑秀自己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就是想见见我亲孙女,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我们穆家是真心实意想认你回来的,有什么心结我们现在解开,等明天上节目走个过场,就当作是一个认亲仪式好了,你觉得呢?
老太太贵人多忘事,大约是不记得第一次您来我家时对田婷说的话了,我帮您回忆一下。叶竹漪抬了抬眼直视赵淑秀,您说的是永远别妄想让一个野种进你穆家门。
笑容僵在了赵淑秀的脸上,她嘴角一点点下耷隐去了最后一点笑意,她准备了一肚子的嘘寒问暖、虚情假意的话通通憋在了喉咙里。
您也不是没见过我,想说对不起早就说了,想认回我早就认了,现在演这出洗是迫于舆论压力。叶竹漪贴心地给赵淑秀续上水,茶叶在被热水冲得散开,她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还是为了别的?
赵淑秀滚了滚喉咙,眯着眼睛打量叶竹漪,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个洞,末了,赵淑秀笑了起来:看你这个态度是不想认回穆家了?我能理解你怪我们,不过孩子,就算舆论压力大,我们穆家也不是摆不平的,我们决定认你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现在等于是被星耀雪藏了呀,你骑驴找马的下家也自顾不暇,回到穆家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不是么?
下家自顾不暇叶竹漪抓住了重点,心突地一跳,那些乱如麻的事情一点点被她理出了头绪。
既然之前穆家能和田婷达成共识,那必然是双方都握有对方的把柄。穆望龙住院的消息先被爆,紧跟着田婷弃女的协议就被放出来,那份协议除了田婷和养母就只有穆文松见过。两方互相扒了对方的底,穆家索性就没了其他顾忌,只需要一门心思的对付她就好了。
柯舒特地让她提前来海市就是为了给赵淑秀腾时间约谈。她之前又只和柯舒透露过秦至臻有意挖她去工作室的事柯舒是穆家的人,那秦至臻父母车祸的音频文件不是田婷发给的秦至臻而是穆家是赵淑秀,她想断了她的后路。
无依无靠又被雪藏的艺人,回到有权有势的家庭才是最好的归宿。
各中利益你要学会自己权衡。赵淑秀意味深长道,回来呢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穆家的就是你的,想要什么,穆家能给的都会给你。
屋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氛围,赵淑秀耐着性子等叶竹漪的答复,叶竹漪低垂着眼睫像是在看面前杯子里的水,又像是在出神。
杯子倒在茶几上的声音闷闷的,在这样的气氛里听起来反而有点刺耳,茶水沿着茶几的边缘滴落在赵淑秀的鞋面上和白色的地毯上,浸出一片茶渍。
你做什么呢?赵淑秀起身避开,抽了纸巾擦拭着鞋面。
对不起阿奶奶。穆望泞擦着桌面上的水,她道着歉,话音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忍不住想笑,越想越好笑,手抖。
有什么好笑的?叶竹漪插话问道。
以前奶奶也对我说过这话呢。
穆望泞!赵淑秀喘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去帮我那双新拖鞋过来。
穆望泞将湿答答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抽了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慢吞吞地往卧室走。
穆老师。叶竹漪叫住穆望泞,你想要的,赵女士都给你了么?
穆望泞走到卧室门前,回身看向叶竹漪,给了呢,不过,奶奶也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拿东西呢都是要还的呢。
叶竹漪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拿东西当然要还。
赵淑秀紧绷的肩线慢慢下塌。
没一会儿穆望泞拿了新拖鞋来,赵淑秀换上,坐回叶竹漪的对面,又使唤穆望泞再重新烧一壶水,穆望泞挑了挑眉问叶竹漪:太晚了吧,水喝多会水肿。
谢谢,不用再烧水了。叶竹漪推开面前的杯子,您刚刚说我找的下家自顾不暇,我很想问一句,您说的是我哪个下家?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哪个下家是自顾不暇的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找了不止一个下家,也可能是为了套她的话,赵淑秀默默与叶竹漪对视着,片刻后她说:这个圈子就像个金字塔,很多事底层的人消息来源会慢一点。
叶竹漪克制着情绪看着面前的老人,她闭了闭眼,生怕自己再多看一会儿会想掐死面前的人,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收握成拳,掌心陷着指甲很疼,她唇角扬起,您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明天节目上给您答案可以么?我想要的,我能给的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