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影一边从琳琅满目的首饰里挑选钗环,一边主动向皇帝汇报,“还有中秋宴会的膳单,陛下筛选过后,臣妾吩咐人将新的膳单抄了三分,分别送到膳房、光禄寺和礼部精膳司。并且标注了参宴人的忌口之食,每桌筵席配了两个宫人侍候,送膳的宫人绝对不可能出错......”
她一直絮絮叨叨到梳妆完毕。
“这些事你倒是上心,朕的事呢?御前宫人?”元景行一身玄色长袍,负手立在她身边,龙章凤姿、容颜出尘。
堂堂君王非要与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时月影咕哝道,“等过了今夜宫宴,臣妾一定仔细挑选。”
元景行垂眸瞧她,看着她的从未施粉黛、玉骨冰肌的样子渐渐梳妆成一个皇后该有的富丽模样。
这样的妆容,若配上那身剪裁别致的绛色精绣华贵长裙,该是多么摄人心魄。
***
帝后到大殿时,距离原定的开席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时辰。
送膳的宫人们鱼贯而入,将膳食摆放到个个筵席之上。
时月影的目光很快在衣着华丽的权贵当中找到了表姐晋王妃。时家倒台之后,听说晋王几次欲废王妃,表姐自此之后便深居简出。
朝堂上三不五时地有大臣劝皇帝废后,有时候连带着还要劝晋王废妃。
时家连累表姐,时月影拿捏不准表姐的意思,或许她跟其他人一样,像躲瘟神一样躲得她远远的,根本就不愿与她有什么瓜葛。
时月影心中纠结,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等等?这怎么是皇上的杯子?
这杯酒是她给皇帝倒的,应该送到他手里才是。元景行正侧着头瞧她,这是又捉到她的错处了。
时月影立即又往酒杯里注满酒,递到皇帝眼前跟他赔罪,“陛下恕罪。”
元景行接过酒杯,视线却落在她红润的唇上,唇边还沾着一滴酒水,他抬了抬手,“怎么如此不专心呢?”
饮下整杯酒。
此时正好肃亲王过来向皇帝敬酒,时月影逃过一劫,再看向晋王的筵席,表姐的位置已经是空空落落的。
表姐突然进宫参宴本就奇怪,这是有意要与她说话?
时月影心里燃起一点儿希望。
宫宴热闹非凡,礼部安排的舞姬已经在大殿中央起舞。皇帝正在与肃亲王端亲王说话,时月影趁此机会慌忙起身,偷偷从侧门离开。
“皇后!”白霜神色慌乱,“奴婢见晋王妃去了亭子。”
亭子......大殿附近有个湖心凉亭,从前她与表姐进宫时最爱那处。时月影心里欢喜极了,表姐并没有放弃她!
时月影提着裙摆一路飞奔去了湖边。
“皇后娘娘--”晋王妃见了她要拜。
时月影慌忙将人扶起来,“姐姐进宫,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说?”
晋王妃近距离瞧着时月影,眼前的人哪里还是两年前的那个憨然娇气的妹妹,身姿窈窕,富丽华贵,俨然是地位尊贵的皇后模样。
“你哥哥他们不许我来,但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从半年前开始,姨母就缠绵病榻,身体每况愈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她近日病糊涂了,不记得你进宫当了皇后。总闹着要见你,说见你一面才能瞑目。”
这一席话听到一半,时月影已经潸然泪下。
她就知道表姐进宫一定有事请要告知!皇帝好狠的心,她娘亲病成这样,他也不许她知道!
大殿宫宴上,皇帝与两位亲王饮过酒后准备回到御座。
“陛下,皇后娘娘方才从侧门离开了。”德乐抱着拂尘道。
皇帝手里捏着空酒杯,广袖垂下,回眸看了看晋王筵席,晋王妃不在。
“皇后娘娘贸然离开宫宴,实在不妥,要不奴才去找她回来?”德乐只想帮着皇帝抓皇后的错处。
元景行将酒杯往案上一扔,哐当一声,声音不大,却叫殿里所有人安静下来。
皇室宗亲眼见着皇帝忽然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大殿。
晋王瞧了瞧四周,慌忙跟了上去。
湖心亭里,时月影收住眼泪,“表姐,家里的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宴上。我一会儿再回,免得皇帝起疑。”
“不急,我还有好些话要同娘娘说。”晋王妃拉住时月影,“皇后现在知道了姨母的情况,不得不管,或派御医或者偷偷离宫去见最后一面。免得日后后悔!”
“我一定会回去看娘亲,只是皇上盯我盯得紧。”时月影纵使伤心,但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倘若今日被皇帝捉到与外眷说话,只怕会十二个时辰派几十个宫女管着她,那她更不可能见到母亲了!
正要离开,四周忽然亮堂起来,时月影一回眸,一行宫人提着灯笼朝亭子走来了。
从湖心到岸边,只有这一条道,为首的人是德乐!
皇帝他找来了,活活被他待个正着!
“参见皇帝陛下!”表姐倒是先不慌不乱地行了礼。
“你竟然敢私见外眷?!给朕过来!”皇帝止步于亭前怒斥道。
时月影心里一突,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她害怕.......
“皇兄恕罪!”晋王跟了过来,跪到皇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