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她抬起眼眸,元景行眼神之中的赞赏一闪而过。
时月影在宫务与朝堂诸事之上皆清明通达,手段圆滑,故而朝臣们弹劾她的奏折里,不会有执掌宫务不力这样的罪名。若非时家掣肘,她在皇后的位置上绝对是游刃有余。
“你说这么多,就是怕尹家人报复你哥哥,要朕大事化小不是不是?”
时月影手上动作微滞,“怎么是臣妾要陛下大事化小,尹家是皇上的母族,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有治罪的意思。”
“那皇后说说说,如今都察院揪住了尹家人的把柄,朕该如何是好?”
时月影思索片刻之后开口,“查是要查,尹家人忠于陛下,横竖也查不出杀人叛国的大罪,不过是贪墨敛财而已。前朝有一项责罚叫做议罪银,官员若有罪,向上缴纳银子,便可免除部分罪责。倘若贤妃能私下给贵妃出这个主意,陛下不必落得个清算母族的名声,尹家人也不必下狱杀头,边疆的将士们得了军饷军资,两全其美。”
她字字清晰,眼眸明亮。
兽金炭烧得御书房里暖融融。
时月影说完了,抬眸凝视着元景行,对方也静静望着她,明目张胆地打量。
朝堂之上,尹家人是弹劾皇后的主力,时月影自然也知晓。但是她今天竟然能抛开私人恩怨,中肯地提出解决的办法,而并非借此打压异己,实在是很高明。
再者关于贤妃之事,他生气归生气,但是又不得不赞赏她的做法。朝臣们将她比作小妖后,与她的姑母时惜兰相提并论,简直是荒谬至极。
即使他抛开私心看她,她也最完美的皇后。
“怎么?臣妾说得对不对?”
男人唇角微动,她当他又要张口训斥。
岂料男人的声音沉静缓慢,“就照皇后说得办。”元景行撩袍坐下,随手翻开一本奏折,“朕今夜通宵批奏折,皇后也得陪着朕。”
这话是对她的肯定,小皇后展开笑颜,“臣妾遵旨......那臣妾的兄长,陛下作何安排?”
“朕再思量思量。”
“听闻户部尚书赏识他,不如就将他调到户部去?”时月影试探着问道。
元景行眼神瞬间变换,又换上了张阴沉冷漠的脸,“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不知道么?!”
时月影眉间轻宁,嘟囔道,“可皇上方才问臣妾的不就是朝堂上的事?”
皇帝轻啧了声,显然不满她顶嘴。
时月影改变策略,伸手去扯男人的袖口,轻轻娇嗔道,“你答应过的,可不能食言,皇上......”最后二字叫得人心间酥软开来。
元景行将自己的袖口从小皇后粉嫩的指尖扯出来,呲牙咧嘴地吓唬她,“撒娇这套对朕没用!”
本以为这一句能叫时月影对他退避三舍,然而小皇后似乎越来越不怕他了。
瓷白小脸上依然笑着,眸光熠熠。
时月影走近,柔软小手再次捉过男人锦袍边的手臂,“好不好?皇上?嗯?”
“时月影,你这样令朕十分头疼!拿你没办法!”
“陛下的意思意思是不是应允了?”时月影笑逐颜开,眉眼弯弯的,一时欢喜地忘乎所以,往前一步环住了男人的劲腰。
“别得寸进尺!”皇帝脾气炸裂。
时月影不但不怕,反而咕哝着抗议,“就抱了一下而已,初一夜里皇上可是抱着臣妾一整夜不松手的。”
虽然有数不清多少次的肌肤之亲,但这是时月影初次认真感受男人的身躯,高而壮硕,浑身肌里紧实。
“可以放开朕了么?”元景行似是极力忍耐着,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来。
“真暖。”时月影自言自语。
“拿朕当暖手炉?”元景行挑了挑眉毛,右手环到背后扯开女人柔软的手臂,“初一夜里叫你抱怎么不抱?!皇后就是为了你哥哥才谄媚讨好,朕一点都不喜欢!”
不论他怎么想,只要哥哥能去户部就好。
时月影不敢再造次,轻轻歪了歪头,发上的步摇流苏跟着轻轻晃动,“那等到初一的夜里,臣妾再抱陛下。”
她唇边含笑,声音轻柔,明眸之中略显俏皮,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这样的眼神还带着点儿调戏的意味。
元景行怒气冲冲地翻开折子,不再说话。时月影却注意到皇帝耳根又红了。
次日,皇帝将内务府官员贪墨敛财一事交由都察院与大理寺查办,并且吩咐他们慢慢查。总之,先震慑震慑尹家人。
后宫众妃嫔或出自尹氏家族,或与其有亲,除去皇后与贤妃,其余众妃无不惶恐。
吉嫔的胞弟遭大理寺审问,吐露自己虽掌管皇庄,但他的伯父、内务府总管始终掌握权力,私自买卖皇庄货物以此谋利。
这消息火速在后宫流传开来,贵妃尹蕊儿气得发颤,冲进玲珑殿与吉嫔理论。
“尹铃儿!你与你弟弟皆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若非我父亲收留你们,你们家早就死完了!”尹蕊儿怒火攻心,“你们姐弟二人出卖族亲,早晚要遭报应的!”
尹铃儿垂眸不语隐忍着,温婉的面孔显得有些可怜。
“亏我父亲还把你们姐弟当做亲生的!倒头来竟然养了两只白眼狼!”
怒斥声中,吉嫔动了动唇,“我不是白眼狼。”
尹蕊儿扬手狠狠甩手打了吉嫔一巴掌,“若不是白眼狼,你就去跟皇上说,说我父亲是无辜的,说你弟弟污蔑族亲!”
“本就是大伯贪财太过,尹家的家产本就有我与弟弟的一份。我父亲一死,他就将我家的银钱田产搜刮了个干净,嘴上说着先替我们保管,可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