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坐在膳桌边久久不语。
皇帝拍案决定的事,时月影从来都难以违抗。
夜里他抱着她在榻上,不似前几日温柔,她咬着唇也不敢违抗,完完全全顺从他。
彻夜未眠直至破晓时分。
时月影疲惫不堪,汗湿的发丝贴在颈侧,男人在她额间印下最后一吻。
元景行起榻穿戴,窗外的天还未真正亮起,此时宫人送东西进殿,“国丈大人派人从金陵送来信件说有十分紧事禀告皇后。”
时月影霎时清醒,匆忙来到外室拆开信。
真是父亲的信,信上说她母亲已时弥留之际,求见皇后最后一面。
顷刻之间眼泪夺眶而出,“我要回金陵、”
元景行拉住急欲奔向殿外的她,他神色肃然,眉眼锋利地望向她。
“母亲快不行了,皇上不会连这种时候都要拦着臣妾吧?”
元景行气息凛冽,“朕昨日接到密报,说有刺客埋伏。回金陵过于危险。”
时月影心急如焚,“你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阻拦我见家人,你明明答应过的,陪我回金陵。”
看着她泪流满面,元景行狠了狠心,手上力道又用了三分,“现在边疆出了事,朕也没有办法。等朕回来,再陪你去金陵。”
“我不要......我要回家见我母亲。”时月影没有办法妥协,眼泪一直流,“你去你的北疆,我回我的金陵,你我各不相干。有刺客也罢,就算死在路上我也愿意。”
他攥着她的手,无动于衷。
“求你了......”时月影心都碎了,曲着膝跪在皇帝面前,地砖冰凉,“求你放我走。”
“皇后、”他唤她。
“即使是我姑母害了你。这几年我也偿还够了,求你放我走。”
终于,时月影彻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偿还?她将这几年的时光当做是在偿还他?
元景行垂眸看着声泪俱下的她。
时月影心如刀绞,她急不可耐摧毁所有的假象,让他对自己放手,“我根本就不想当你的皇后,不想当你的妻子。我从来都不曾对你有半点倾心。”
他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攥在掌心。
像极了这些年两人的关系,只有他一人太过执念,拉扯着不肯放手。所有的嬉笑怒骂,只是想让她多看自己一眼。其实她根本不在乎他,对谁都比对他好。一桩桩一件件事摆在眼前,是他不愿相信,刻意逃避这个事实,甚至不惜自欺欺人。
现在她亲手撕开了假象,血淋淋的,撕开了他的心脏。
“时月影你住口!”他狠声命令她。不要这么说,把话都收回去。
天还未亮,四周只燃着一盏宫灯,昏暗静谧,汹涌的情绪在心中翻腾,可是他必须出发去北疆了。
“去更衣,回皇城!”
他不敢看她仰起的面容,泪水纵横,执拗伤心。
“元景行......”时月影反握住皇帝的手臂哀求,心里翻涌而出的绝望几乎令她窒息。他可真绝情啊。
元景行一点一滴抽离自己的手臂。
推开殿门,吩咐早已经等候在廊下的萧伯霆即刻将她回皇城。
随皇帝前去北疆的几十个铁骑也已经等候在宫门外,本该他先离开的,现在却钳制着她上了马车。
细长绸带捆扎着她一双手腕,元景行神色凛然,决绝地合上车门。
她跌坐车厢,凌乱青丝下的瓷白小脸满是泪痕,最后看皇帝的眼神再无一丝哀求,元景行真的如此绝情。
萧伯霆一身铠甲骑在马上,拉紧缰绳掉转马首,带着数十个暗卫出发。
***
夜里停靠一间并不起眼的客栈,萧伯霆亲自扶着着她下马车,送她进房。
“今夜委屈娘娘住在这里,明日就能上官道住驿站,之后便一路畅通无阻平安将皇后娘娘送到皇城。”
时月影眼角通红,揪住他的手祈求,“既然是原路返回,那么途经金陵的时候、”
“皇后不要为难臣、”萧伯霆侧开视线,抽出自己的手,“臣今夜会守在皇后门口,客栈四周也有暗卫把守。如今人手不足,若遇刺客,实在危险。”
“求你了......”时月影痛哭出声。
萧伯霆握着剑,向来清冷的面容浮现一丝无奈,“我们不会途经金陵。”他换了一口气,十分为难地压低了声音,“临行前陛下吩咐,送皇后去幽州,而并非折返皇城。”所以皇后不要再求他了,打消回金陵的念头。
幽州......
时月影骇然地捂着唇,潸然泪下,他要送她去幽州行宫囚禁起来。
“皇后、”萧伯霆轻声缓了一句。
时月影反手合上房门,将他隔绝在房门外。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