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以平均每人可以活到80岁推断,人的一生大概可以活三万天,三万天,每过一天就少一天,过了就永远不可能逆转,你不可以喊停,不可以倒带,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强去度过,没有谁的生命是贫贱的,该死的,不值得的,不能存在的,只要活下去,一定可以走出黑暗。”
就像置身于迷雾重重的森林里,看不见也看不清任何方向,没有目标,没有希望。
可一旦阴霾散去,曙光就来临了,所以,不要轻易放弃。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任夏瑾的命运前期坎坷,也许甜就在后头了呢?只要不放弃自己,一切都不会付诸东流。
中午的太阳渐渐热烈起来。
任夏瑾等不到赫连胤的早饭,睡下了。
赫连尹慢慢起身,拿着水壶出了病房。
长长的走廊上。
少年立在玻璃房门外。
听着房中的交谈,良久良久,他都没有动,如石雕一般僵硬冰冷。
犹如电影里的慢镜头,房门缓缓打开,少女抬起睫毛,她的眼睛空茫茫的,像黑夜里翻滚的海水,带着汹涌的浪潮。
赫连尹愣了一下,“你都听到了?”
少年点头,“我听到了。”
赫连尹没有说话。
或许是离得很近很近。
或许是她紧紧抿住的嘴角。
在他印象里总是冷漠得不可接近的赫连尹,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
她的神情仍然是平淡的,想要避开他探照灯一样的眼神,却错过了他伸向自己衣襟的手。
领口的衣襟被掀开,赫连尹本能地隔开他的手掌,谨慎看他,“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行。”少女坚持,紧紧按着自己的领口。
“手放开!”
“不行。”
“你放不放?”
赫连尹没说话。
“我只是看看。”这次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命令,专横,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赫连尹沉默片刻,紧皱的眉宇终于妥协,没有阻止他,任他将自己的衣服拉下一些。
如愿以偿地看到一条狰狞的缝线,从心脏处沿向白色的背心里,他的嗓子又涩又疼,低哑道:“这条缝线有多长?”
“十五厘米。”
十五厘米,也就是从胸腔处一直蔓延到肚脐眼的位置,赫连胤怔怔地看着那条缝线,心头像被压了巨石般窒息,嗓子抽紧得他说不出话,这一刻,他只想离开,扔下手中的三明治,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有人看见他红着的眼眶。
赫连胤走后,就只有赫连尹一个人照顾任夏瑾了,她不知道赫连胤为什么突然走了,慢慢装了热水,又慢慢走回病房里。
这一整天,她都有点魂不守舍,情绪明显的不高涨,但这并不阻碍她照顾任夏瑾,从容淡定的她,将任夏瑾扶起来,喂她吃了早饭,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午饭了。
现在已是下午两点,任夏瑾在挂葡萄水。
看着那嶙峋的手,青紫的血管,一节节骨头,还有那瘦得如洗衣板般清晰的胸骨,赫连尹看不下去了,去楼下替她开药,拿完药,又跑出医院外给她买了两盒补血的蜂王浆,烈日炎炎,赫连尹忍着口渴将补品买回来,并着手中一袋药递给任夏瑾。
“你挂完水就可以回去了,这袋子里的是药,每天吃多少次上面都有标明,你记得按着说明书吃,还有这个蜂王浆,是补充身体营养的,你每天早饭前喝一支,有助于摄取食物的营养。”
“谢谢。”任夏瑾接过药袋,心中五味杂陈,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没受到过别人这么体贴的帮助,她知道短时间内还不起她的恩情,只愿今后出人头地,可以报答赫连尹的再造之恩。
“不客气,你在休息一会吧,我要先回去了。”
“我以后不会在自杀了。”
她停住脚步,“嗯。好好的。”
那一天,任夏瑾突然觉得天气晴朗了起来,心脏处有四分之三变得明朗,除了那一分对未知隐隐的恐惧外,其他的三分,都是对赫连尹的感谢,她抬起头,面容释然,“谢谢你,真心实意的。”
“不客气,真心实意的。”
走出医院,赫连尹看了看表,时间将近三点,返校上课是不可能了,她数了数包中的钱币,医院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半天就花了她一千多,还好是做善事,不至于那么肉疼。
轻轻叹了一口气,潜藏在心底深处的黯淡情绪就钻了出来,莫名其妙的,那些情绪慢慢覆盖了她媚蓝的心海,嘴角的笑容拉了下来,她面无表情,搭上一辆返家的公车。
回到家中,本着逃课心情的赫连尹心如擂鼓,她害怕父母的责问,悄声无息地拧开门,却迎来了一室的安谧。
但整个房子都空荡荡的,除了翩跹的纱帘外,一个人影都没有,也是,赫连爸爸最近忙于应酬,而赫连妈妈出国巡演了,家中就只剩下宋姐,赫连胤和她三人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宋姐估计去买菜了。
心中郁着一口气,她换上室内鞋,慢慢上楼,经过书房时,她的脚步不觉停顿,走进书房里,她把书包放在地上,打开琴盖,悠扬的琴声顿时洋溢在院子里……
她弹的是一首生日快乐。
随着林婉言对她的教导,她渐渐学会了弹钢琴,可如此欢快的音律,却被她弹成了压抑和灰暗,那一天,赫连尹的情绪分明低落,额发下半垂的面容,纵然十月灿烂的阳光,也只映出淡淡的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