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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柠 第76节(2 / 2)

班长略一迟疑,把信封给他,“你帮我放包里,待会儿我统一发。”走出两步又回头,“你赶紧的,缺人!”

沈西淮没应,转身后在楼道口停下,没动,就那么干干站了一分钟。信封里厚厚一叠蓝底寸照,他一张张快速翻下去,再倏然一停,视线定在那张脸上。

陶静安始终是高马尾,这回编成辫子,额前没有刘海,只余很短的碎发,不太安分,看上去蓬松又柔软,感官上仍旧像一块香喷喷的华夫饼。因为摄影师的建议,嘴角上扬的弧度几不可查。

他将照片抽出放兜里,剩下的送回教室。教室后的百日倒计时硕大无比,上头挂着块时钟,一秒一秒走出细微的声音。

中午一点,他还剩一个半小时,绰绰有余,但仍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

他骑车去校外常去的那家照相馆,进门却没人,柜台上留着电话,他强耐住性子打出去,接电话的人正午睡,得知他要打印彩色照片,说得等上一会儿。等了十分钟仍不见人,电话再打过去,那边说刚出门,见他挺着急,索性建议他自己操作,语速飞快地说了一遍打印程序。

等挂断电话,沈西淮并没有接受老板的建议,他坐去玻璃窗边,照片取出来,指腹掠过表面。他低头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诶?没印呢?不教你了么?”

他站起身来,“不会用。”

“简单着呢,”说着往里屋走,又冲他伸手,“把照片扫描复印就完事儿了。”

沈西淮迟疑片刻,递出照片。

老板径直往机器里放,才回头冲他挑眉,“女朋友?”

他嘴微张,说不出话来。

老板微微一笑,“这马上毕业了,打算报考同一个学校?”

沈西淮仍然没说话。

机器开始扫描,发出“滋滋”声响,下一刻即将执行“复印”的指令,再下一刻,伴随着声音戛然而止,机器蓦地一暗,骤然停止了运行。

老板倒吸一口气,“嘛呢?关我机子干嘛,不印了?”

沈西淮收回手,视线落在机器上,“不印了,多少钱?”

老板“嘿”一声,一时有些茫然,“不印还给钱啊?怎么了这是?”

沈西淮径直将照片取出,一边向老板道歉。

老板望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悟了过来,“噢,不是女朋友,那也印呗,来都来了。”见他不应,又问:“就问你想不想要吧!”

沈西淮是很想要的,但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去要。

山地车暂时丢在路边,他直接拦了辆出租,一路往学校跑。

进了校门继续冲刺,一路上楼拐弯,到后门一停,刚匀好呼吸,进门后又忽地一顿。

班上人已经到了大半,本应该在球场的班长正安安静静在位置上埋头写字,而他同桌正低头研究手里的学籍照片。

他猝然抬头,熟悉的座位上没人,她同桌却一如既往地低头看书。

正思考,前头班长已经看过来,随即从信封里抽出照片拍在他桌面,“又排练去了?”

沈西淮不置可否,往椅子上坐,“没踢球?”

“别提了,才刚踢上两脚,就被他们搞联谊赛的给挤出来了,”班长低头去看桌面上的照片,“啧啧,人与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啊。”

沈西淮心急如焚,却没法表现出来,正要直接开口,班长先看回他:“说起来奇怪啊,你刚上来没把照片给掉了吧?少了陶静安的那份儿,我去办公室问了,也没找着,人现在去校外重拍了。”

他心重重往下一沉,“什么时候去的?”

“就刚不久,本来不急,黎老师还是让尽快去补拍。”他说着笑了起来,声音也低了,“刚郑暮潇坚持要陪陶静安去,不过人家没同意,不想耽搁他学习。人与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啊,怎么别人就能谈……”

沈西淮没听完,猛地起身站直,“我还要去趟排练室,可能会迟到。”

说完转身就走,出门后一路下楼,跑去最近一家照相馆,可压根没人。他转身出来,重重往马路牙子上踢了一脚。

在原地挣扎片刻,原路回了学校。

他站在石头雕像旁等,来往的学生不断,临近上课时更是人流如织,他仔细在人群里搜索,害怕错过任何一位。

他愈发焦躁起来,除了请假,陶静安从不迟到,她一直都很守时。

上课铃最终打响。

他脑袋一垂,正要往后退,余光里有一道身影越来越近。他立即抬头,怔怔看着陶静安从面前经过,又慢慢在视野中变成很小的一点,最后彻底消失在楼道拐角。

他是从后门进的教室,为了不影响教学进度,老师只是看他一眼,等下了课才提一嘴,他自觉地领了打扫的任务,擦黑板倒垃圾。

连续几天没睡好,半夜总要醒,除了懊恼不已,只能逼自己做题。

陶静安重新拍了寸照,他看着她仔仔细细把照片贴上学籍档案,她总是认真对待每一件事。

他愈发觉得自己卑鄙,也始终纠结照片要不要还,倘若去还,又该怎么跟她袒露自己拿她照片的原因,编一个不让彼此尴尬的理由?

他想不出来。

他找出买来的特吕弗cc套装,在每个封套上写字。陶静安,对不起。写完不够,又把所有的cc找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写。

偶尔也在乐谱上写。乐队在为学校的成人礼做准备,成员们的艺考成绩陆续公布,加上刚结束的三模成绩作参考,三人的成绩都不愁去自己的理想院校。

几人商量演什么曲目,习惯性看向沈西淮,他早神游天外,回过神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晚上他照例骑车去粮仓口,粉色蔷薇的香气弥漫过来,让他惯性地无措。这种行为始终让他不齿,可他总控制不住要来。隔壁巷子的灯暗了一只,他打过维修电话,但始终没人来,而陶静安每天都要从公交站走夜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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