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的怨念与委屈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将她倾覆在其中。
秦观月攥紧了陆起戎背后的衣襟,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嚎啕痛哭,任凭泪水浸湿他的衣襟。
“王爷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我。”
从宫外长街到宫中禁门,顾珩屏退车夫,而是选择徒步回宫。
他很想重温脚下的路程,几日前,秦观月曾在这条长街上与他十指紧握,结伴相行。
她说只要有情人携手相伴走过这条长街,便能求得生生世世。
如今看来,这不过也是她的一句戏言。
贺风紧跟于顾珩身后,低着头噤声不发,生怕说出一句不得体的话,便会招惹丞相的伤心事。
贺风看着身前人的身形,低低叹了口气。
这几日来,顾珩借以辟谷的名号断食,颗粒未沾,滴水未进,身形瘦削了一圈。每到夜晚,胃腑痼疾来犯,他总是痛到站都站不起来。
这又是何苦呢?
丞相曾对他说过,秦观月是会害人性命的妖魅,不得亲近。
丞相既然都知道,又为何会受她的蛊惑。
贺风知道其中缘由经过,此时抬眼再看向顾珩孤独的背影,心中生出无限的凄凉。
丞相像是一株秋草,在秦观月的一夜霜降下,彻底颓败。
这几日,贺风一直陪着顾珩,在宫外的一处别观居住,连燕帝的事,他都未曾料理。
起初顾珩是想给秦观月一些机会,但等着等着,便觉得一切都是虚妄。
顾珩的靴倾轧过地上的积雪,每一步走得扎实沉稳,他清楚,此时要做的,是成就大业,待万事清明后,秦观月作为其中的一环,终会再见的。
他似乎只能这样劝慰自己。
因连日未曾进宫,燕帝身侧形势也未关照,在进清平观时,顾珩属意贺风前去了解一二,好做打算。
长雪落满肩,顾珩近乎麻木地迈入黑沉的暗道,仅凭甬道四周微弱的火光,向前探进。
走到暗道尽头,顾珩推开那扇门,门后透露出些微的豆光。
浮云居内,一名被黑布罩身的男子,跪在地上,背向顾珩。
他一步步走到男子身边停下。
浮云居内的暖炉烧着炭火,环室的温热逐渐消弭了顾珩肩头的落雪,使其氤化成水汽,打湿了顾珩的肩头。
顾珩垂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男人,他似乎有种临危不惧的气态,纵然沦为了他人的阶下囚,却依旧不肯低头。
顾珩摘下了套在他脸上的黑布,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喉间发出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良久,冰冷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魏恪,是你。”
第64章
魏恪眼前的黑布骤然被揭开,顾珩的声音也相偕而来。
魏恪仿佛已猜到今日的结局,并未有丝毫震动。
“是我。”
他双手被绑于身后紧紧箍住,但却未有分毫挣扎的意图,他虽然是个阉人,亦想保留最后的体面。
顾珩并不急于对他施加暴行,一个阉人,确实不值得。
顾珩将远处的太师椅挪到正中央,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极为刺耳的尖锐声,引得顾珩皱了皱眉头。
“没有什么想同本相说的?”
顾珩居高临下地看着魏恪,犹如在看砧上鱼肉,生不出一丝怜悯。
“没有,丞相。”魏恪将头沉沉低下。
“你尊我一声丞相,我也不想要了你的性命。实则,你的命对我来说,也是无关紧要。”
顾珩的恣意放纵远超魏恪的想象,虽墨隐未曾同他讲过任何事情,但自俪贵妃因病被囚后,宫中便盛传一种说辞——顾珩臣夺君妻。
“丞相想听什么?”
“她在哪儿?”顾珩指尖摩挲着圆润的椅把。
“奴没听懂,丞相在问谁。”魏恪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这句话来,顾珩在朝这几天,虽修文教,但内里却行典狱。
魏恪知道自己是去了根的废人,若沦到顾珩手中,未必能捱过刑狱的第一关。
“她如今的身份,不是你们能遮盖的起的。你们所经的东四坊,我已遣人挨家挨户搜查了,想是明日晌午就有结果了。”
顾珩起身踱到魏恪身侧,将眼风放向别处:“来问你,不过是想省些不必要的麻烦。”
魏恪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