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数字,陆勉呼吸一窒,放在薄被上的左手握成了拳。
钱老叹了口气,“抱歉,以你现在的基因相似度,在系统里只能是畸变体,所以……”
陆勉稳了下自己的嗓音,随后小心地问道:“我……我是不是要开始畸变了?”
他现在的身体似乎还是人类的身体,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他是否明天就会发生畸变?毕竟,他的基因相似度已经这么低。
钱老想了想,随后回道:“我之前从你的基因里剥离了一小段能够抑制畸变的基因片段,在x市救援基地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做出了一部分药剂,并且把药剂用在了几个畸变体身上,最后发现,注入了基因药剂之后,能活下来的只有老王,其他人……”
钱老顿了顿,“其他人连变异成畸变体的机会都没有,基因药剂进入他们体内后,跟他们的基因发生了结合,他们承受不住,直接基因崩溃而死,所以,我不确定你的基因承受极限在哪里。在来月建基地的路上,你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一部分畸变反应,当时我给你用上了仅剩的基因药剂,延缓了你的畸变速度,还好,我们撑到了月建基地,这里的仪器齐全,我能够做出更多的基因药剂。”
陆勉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我好像还没有发生畸变……”
钱老嗯了一声,“基因药剂的核心就是你自己的基因,你的排异反应几乎没有,效果也不错,甚至连已经变异出来的斑纹都消失了,这是好消息,但是坏消息是……”
陆勉抿着唇,心下已经了然,“坏消息是,基因药剂在我身上的作用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我很有可能再次畸变。”
钱老:“没错。”
说完,钱老撑着床沿站了起来,“接下来的几天,你需要待在这里,放心,我们会尽力救治。”
陆勉抬起头看着钱老,犹豫了片刻后问道:“我的血,不用多抽一些吗?”
如果他发生了畸变,利用他的基因制作的基因药剂很有可能也会跟着消失。
钱老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该抽的我们已经抽过了,另外,我也是良性变异者,我的变异天赋是复制,只是我复制不了太大的东西,但是复制药剂还是绰绰有余的,有我在,你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安心休息吧。”
说完,钱老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便退出了病房。
陆勉在钱老走后,在床/上坐了许久。
在看到变异后的老王时,他曾想过,如果他的基因真的能够抑制人类的畸变,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人类可以做出类似疫苗一样的东西,从此人类的良性变异者就会大幅度增加。
只是到那时,他也许会成为一个移动的供血库。
可现在看来,人体的基因实在太过玄妙,并不是简单的添加或者删减就能够达到预定的目的,对于很多人来说,他的基因也许是催命符。
第二天,钱老和陆勉最担心的局面还是发生了。
陆勉看着自己手上从伤口处开始往外蔓延的黑色斑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意识昏沉地看着站在床边的钱老。
陆勉:“这次能撑多久?”
钱老的面色很是憔悴,连夜制作基因药剂对他的身体负荷很大,“能撑一时是一时。”
陆勉沉默了,那股熟悉的灼烧感在他的体内来回冲撞,陆勉只觉得自己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火,身体里的骨骼像是直接点燃一般,燃烧着他的精神力和生命力。
钱老看着脸上泛着不自然潮红的陆勉,低低的嘱咐了句,“尽量保持清醒,还有,用心感受身上的变异,如果你能够控制它,也许,可以将畸变往某个方向上引。”
陆勉的思维已经开始模糊起来,对于钱老说的这句话,他反应了许久才吃透。
用心感受身上的变异?陆勉闭上眼,那股灼烧似乎在往他的心口钻,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应该护好自己的心脏。
第三天
陆勉谨记这钱老的话,尽量保持意识,于是,他就真的睁着眼熬过了一天一夜。
体内的灼烧感并没有减弱,并且离他的心口又更近了一步。
他抬起左手,手上的皮肤已完全变成了青黄色,螳螂刀也不可控制地自行显现,与之前相比,这把螳螂刀已经暴长到足足有半人高,尖锐的刀尖越过他的头顶,一道道黑色的斑纹缠绕在他的刀刃上,不断透出的森冷气息里裹着隐隐的暴戾。
钱老站在门口,敲了敲房门,“陆勉,还清醒着吗?”
陆勉看向门口,点了点头,“醒着。”
钱老得到了回应,才将门打开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个推着小推车的护士。
钱老拿着小手电,照了照他的瞳孔,面上的神色疲惫又淡定,“今天我们要加大计量,你可能会更加难受,还是那句话,尽量保持清醒。”
陆勉点了点头,就这么看着护士将药剂注入他的吊瓶里。
随后,钱老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陆勉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异变,才带着人离开病房。
临走时,钱老又嘱咐道:“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冲进来,别怕。”
陆勉轻声应了声,在他们离开后,又独自盯着天花板发呆。
钱老说得没错,加大剂量后,他的确更难受了。
变异的灼烧和手臂处传来的冰冷交替着接管他的身体,他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
而他体内的变异天赋也开始失控,手臂上的螳螂刀在收缩和暴涨之间来回切换,右手掌心里的吸盘始终是打开的模式,而他的视线也突然分出了无数个视角,病房内的物体在他眼里,时而是成百上千个,时而归为一个,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在某次视线涣散的时候,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从那几百口钟里分辨着时间。
时钟的秒针没有在走,他的时间暂停发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时钟上的指针又重新开始走动,滴答滴答的声响击打着他混沌的意识。
第四天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陆勉知道自己又度过了一天,可在他的意识里,他已经不知度过了多长的时间,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时间暂停的间歇性发动已经将他的时间观念彻底打碎。
钱老又在门外敲门了,“陆勉,还醒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