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睢被逮了个正着,心下陡然一慌。她不是有意偷听的,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路边站定。她心虚地别开脸,朝马路两头望,祈祷陈宜勉没注意到自己。
恰好有公交车驶来,缓缓减速在站点停下。
今睢故作镇定地抬步上了车,随着身后的门缓缓关住,今睢却不再镇定,因为她发现自己坐错方向了,而且这里距离下一个站点的路程特别长。
陈宜勉站在公交牌旁,咬着烟点火。刚才起步的公交车再次停下,他撩起眼皮扫了眼,只见前车门缓缓打开,方才上车的女孩窘迫又狼狈地垂着头下来。
第6章、义工
今睢想自己折腾这一下,更尴尬了,还不如方才便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呢。
她在路边站定,见陈宜勉朝公交车上望了望。在他视线落向自己,今睢抿唇,主动解释道:“司机说这辆车不到我要去的地方,让我去对面坐。”
今睢觉得自己的演技糟糕透了,陈宜勉作为将来要成为导演的人,一定已经看穿她,觉得她很蠢。
但陈宜勉实际上在想事情,眼底情绪很多,听完她的话后,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地嗯了声。
这让今睢又看了他一眼,想到方才医生与他的对话,大概猜到他在为家里的事情担心。担忧的话到嘴边,但今睢找不到立场说出口。
今睢思考的时候容易掐自己的手指,在她掐到第三次的时候,听陈宜勉说了句:“45路来了。”
她抬眼,见陈宜勉望着马路对面的车道,抬了抬下巴。
聚在一起的云彩被风轻轻一吹,散开了,太阳一点点显出形状,有光洒在刚下过雨有积水的地面,吹皱了海面上颠倒的城市。
今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她要搭乘的45路公交车。
“那我先过去了。”她冲陈宜勉笑笑,如是说。
“看着点车。”
“好。”
今睢按照原计划顺路去干洗店取了衣服,先回了趟家,吃过下午饭后才去实验室。华清校园的绿化做的很讲究,听说是参照园林学院的某位毕业生的获奖作品完成的。
实验室和教师公寓隔了一整个校园,今睢抱着书到实验室时,已经出了层薄汗。
她接了杯水,站在饮水机旁慢慢喝着看窗外的夕阳时,有个女同学敲门,探着脑袋朝屋里望望:“孟学姐不在吗?”
今睢看着她眼生,不像是这层实验室里的同学,说:“她家里有事回去了。你可以电话联系她。”
女生拘谨地笑笑,说:“当面说比较好。”
女生扑了个空便走了,今睢给孟芮娉留言说了这事。孟芮娉回知道了。
隔天下午,今睢来实验室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我前段时间一直在一家流浪动物救助站做义工,结果我连着几次猫毛过敏,救助站老板说什么也不让我去了。老板人挺好的,对我也很照顾。他建立这个救助站纯公益性质,没有盈利,大多时候还得往里面搭钱。我想着自己不去的话,得给他再介绍个义工。”
孟芮娉摊摊手,“义工在救助站是实实在在劳动的。需要介绍一个去了能做事,真心爱动物的义工,所以我也不敢随便推一个过去。我问了几个同学,大家都有理由或者有事推掉了。昨天过来的那个姑娘,本来是答应的,突然临时反悔了。”
今睢安静地听着,想了一圈自己身边的朋友,看有没有合适联系的。
“斤斤你有没有兴趣去?”孟芮娉眼前一亮,想起一直忽略的今睢。
今睢暑假刚进实验室时,孟芮娉不论是生活中还是学业上都帮了她很多,带她熟悉实验室环境,带她去别的实验室借用器材,所以她说:“你觉得我合适的话,我可以试试。”
“你做事细心又有善心,当然合适。”孟芮娉轻一拍手,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我也不绕弯子。救助站距离华清有点远,但绝对靠谱,是那个谁……就是陈宜勉,你那个高中同学,他亲舅舅建立的。你如果去的话,来回车费可以报销,救助站有做饭阿姨,会留义工吃饭。每天的工作……”
孟芮娉还在说着救助站的事情,但今睢在她提到陈宜勉的那瞬间,便觉得自己呼吸都轻了。
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拒绝这件事。
大一的课多,未来的职业规划,化学专业的基础课程,等等,都十分重要。能考进华清的学生自我管理能力强,很快便适应了大学的学习生活节奏。
今睢除了上课、休息,便活跃在图书馆和实验室,着手准备sci论文的事情,她有这方面的兴趣和能力,家人为她创造了足够自由的条件,所以她的生活被安排得十分充实。
每周至少去救助站一天,这改变了今睢的生活节奏,却成了她每周最期待的一件事情。
今睢是本地人,孟芮娉把地址发过来后,她便知道大概位置了。
救助站远离商业区和居民楼,但位置有些偏。周六那天,是今睢头一回过去。她搭地铁到了附近的地铁站,手指划着电子地图走走停停。
应该是到了。今睢看了眼路边的公交站牌,准备拐进巷子,但很快她的脚步慢下来。
巷子僻静,不远处男人丢开手里的火腿肠,假意后退,逗着跟前徘徊的大黑狗过来吃。
今睢盯着,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黑狗的警惕性很强,呼呼地吠着,试探地往前走。
男人尖嘴猴腮,眼底露着精明算计的光。在狗垂着脑袋嗅地上的吃食时,这种光便更不加掩饰。
眼瞅着大黑狗要开吃,有半块砖头被丢过来。
“欸!”今睢扯着嗓子吼了声,狗受惊吓,跑开。
肥胖的男人见到手的狗肉没了,怒气烧到脸上,狠狠地瞪向今睢这边:“少他妈管闲事。”
见着今睢是个女生,手无缚鸡之力,还是一个人,脸上的怒气变成了猥琐恶心的笑。
男人压着唇瓣,吹了个口哨,停在主路边的那辆黑面包车车门哗一下打开,有男人拎着铁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