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灿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他记得他那天就在楼下不远的小餐馆吃的饭,没发生什么新鲜的事。
许林知有些气馁,好不容易把给赵素芳转账的黑客给挖了出来,但没想到对方一问三不知,这等同于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关灿裤兜塞得鼓鼓的,双手死死按着,像是一只守着粮食的小老鼠,生怕人抢了。此时他也顾不上自己究竟怎么会出现在视频里,看乔月等人此时似乎也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涎着一张脸问道:“那这就没我什么事了?”
“这钱也都归我了?”
许林知没得到答案,有些不耐烦,像赶苍蝇似地摆了摆手。
关灿生怕面前的财神爷反悔,双手护着裤兜里险些要溢出来的钱,脚下一抹油,溜也似地跑了。
“这怎么办?还以为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呢。”
乔月见他愁眉苦脸,跟揉皱了的一张纸般,便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指头,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倒不用这么为难,线索也不完全断了。”
许林知反手捏了一下她的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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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海西城区的一条街道尾巴上座落着一座只有两层高的医院。
这所医院有些年头,外墙都已经脱落不少,招牌也掉了漆,无精打采地竖着,门口的宣传栏玻璃上蒙着一层黑乎乎的不明物质,里头的宣传单估计许久都没换过,卷着边泛着黄。
一看就像是家随时便会倒闭的三无医院。
入了门,冷气也懒得提供,空气滞闷沉郁,值班室的护士难得清闲,翻着本杂志,右手走廊的长凳上坐着几个打吊水的病人,一脸菜色。
左手的长廊则有些空荡,尽头处的光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频闪。丁连川走到尽头,推开一侧没有任何标识的木门,又穿过一条灯光昏暗的走廊,坐上一台摇摇晃晃、仿佛一不留神就会坠落的电梯。
不过搭乘的时间倒不长,一晃眼,“叮”一声,负一楼便到了。
这里冷气却开得很足,丁连川裸露的小臂上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负一楼很空旷,甚至脚步都在回响。
掀起厚重的塑料帘子,正中便是五六张铁桌,其中有两张盖着白布,布下隆起低矮的山脉。桌子后贴墙一排铁柜子,散发森然的光。
左手边有一个小房间,里面亮着灯。
一个男人推门而出,看得出体型高大,穿着白大褂戴着手套口罩,见了丁连川先是一愣,才缓缓说道:“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冷气温度太低的缘故,他的声音冰冷冷,带着点铁的质感。
他走到一张解剖台前,掀开白布,一具泛着淤青、微微发胀的尸体便露了出来。
原来这里便是医院的停尸间。
丁连川微微皱眉,把目光挪开:“有事找你帮忙。”
“哦?”男人拿起一旁铁盘里的手术刀,沿着尸体颈部、胸腹一字切开,依次露出浅深层筋膜及肌肉来,他头也不抬,行云流水:“你丁连川也有求我的一刻?”
“不是我,是另有他人。”
男人刚把尸体的胸腔打开,手里捧着一片因吸烟而变得黑色的肺叶放至一旁:“谁?”
帘子掀起,乔月带着许林知走了进来。
“我们又见面了。”
男人这才停下手中的话,脱了手套又摘下口罩,驼峰鼻,薄情唇,下巴有一道浅浅的疤——正是先前在梧桐山遇到的卢飞笑。
“是你?”卢飞笑讥出一丝笑,眼尾处的细纹如同一圈圈涟漪般散开。
乔月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完美的人偶。无论是外貌、神情抑或是动作,都与活人没有任何区别。
怪不得她要窝在这么一个破旧的老医院里头。
想要制得一个以假乱真的人偶,势必需要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人体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背后却牵连着一整套精妙的系统。眼皮如何开合,手肘如何弯曲,微笑时嘴角眉梢的弧度,走路时手脚的摆动和躯体的配合,对于那个人而言,每解剖一具尸体,她制作人偶的技艺便更精进一分。
试问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医院的停尸间更适合研究人体?
小房间的门又开了,小女孩走了出来。扎了两条麻花辫,穿一身花裙子,大眼睛,翘鼻子,唇边一个浅浅的梨涡,如同瓷娃娃一样。
来之前乔月便已经跟许林知透露,小女孩是傀儡师而男人卢飞笑才是人偶的秘密。许林知起初不以为意,到了如今亲眼目睹才觉得玄妙。
没想到一墙之隔,小女孩仍然能精妙地控制着卢飞笑解剖尸体和应对来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许林知上下打量着,并没有发现什么操纵的细线。
“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小女孩问道。
许林知收起好奇心,调出视频,将手机递了过去。卢飞笑接过,俯下身子捧在小女孩面前按下播放。小女孩知道既然丁连川能将乔月带到这种地方来,那便说明乔月早已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也怠于隐藏。
视频不长,乔月在一旁解释。
“你是想向我了解操纵之术?”
“没错,目前只有这种可能才解释得通。”乔月说道:“视频里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控制了。”
小女孩仰起头:“我为什么要帮你?”
明明是一张天真无邪的脸,乔月却有一股想揍人的冲动。
气氛陡然有些紧张,冷气呼呼地吹。
丁连川与卢飞笑两人接触不深,不过他知道道上传闻他们脾气怪异,不好相处,所以当他看见卢飞笑拿起一旁的手术刀时,他的手也悄悄摸向了自己的扇子。
“我可以把小虎借你撸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