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琵琶弹的那回,是在哪里,在关府还是皇城?”
关静姝不知对方为何这样激动,想了想后还是略一摇头。
“都不是。”她道,“有一年上巳雅集,我去参加了,后来觉着祓禊曲水无甚意思,便带着丫头先离开了,行至半途,忽听得路边林中有人吹箫,曲调甚是悠扬。便停下听了片刻,后来觉得和我所做曲子意外合拍,便取出琵琶弹了一曲。”
说来也巧,关静姝那日带琵琶不过是因为前一天刚好将那曲子改成了琵琶曲,想着雅集上试着弹弹的,谁知还没弹自己便觉着没什么意思离开了。
当时和那吹箫之人合奏时,她还想着,琵琶似乎更和谐些。
不过合奏到半途,便戛然而止。
“怎么突然便断了?”宁成业急急追问了句。
“我那时也不知。”关静姝回道,“那时我眼见天色晚了,想着是不是对方先离开了,便也打算离开。可刚走了不到半刻便觉着不对,就算是那吹箫之人要先离开,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怎么会忽然中断?”
于是她便叫了小厮去看看什么情况,小厮去了后回来说,确实有个吹箫的人在林中,可林子路太崎岖坎坷,对方许是边吹箫边往外走,一不留神便踩空了,落入了个小坡中,恰好撞到头,便昏过去了。
那时的关静姝一听,便忙叫小厮去救人,又吩咐了人去找大夫。
她原是想自己亲自去看看的,可家中派了人来寻她,说是有事让她赶紧回去。
“我来不及去看那人的情况,便只能吩咐了小厮将人就近带到合适的地方,再找大夫替那人治疗。”
只是后来那小厮也赶着回府,便将人带到附近的一户农家,再找了大夫,在听了大夫说人没大事后,也不等对方醒来便匆匆离开了。
听到这儿,宁成业才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自己一直弄错了人。
当初和他合奏的,救了他的人,是自己的妻子,而不是云柳……
如今细想想,其实很多事都有迹可循的。
譬如云柳每每弹那首琵琶曲时,总是弹不完整,开头那段总是空缺,问了便说日子太久自己忘了。问她如何救的自己,又是如何把自己从林中带至那农舍中时,对方也总是含糊不清,说不出个所以然。
先前宁成业只觉得是时间久了她记不得了。
可眼下看来,完全是因为这些根本不是云柳做的,所以她回答不出来。
可笑他一直认错了人,还冷落了自己妻子五年。
“阿姝……”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关静姝的面这样叫对方,倒让关静姝听后一怔。
可还不等对方说出想说的,又是一小厮匆匆而来。
“大爷!”和上次情景十分相似,只是这回小厮的话却换了内容,“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上召您入宫呢!”
听得宫里,圣上几个字,宁成业整个人滞了滞,但很快回过神。
“知道了,我这便去。”
说着便将那小厮打发走了。
关静姝见状便多问了句。
“陛下怎会忽然叫大爷入宫?”
宁成业摆摆手,随便说了句把话题带过去。
此时的他反倒没方才那瞬间那样紧张了。
因为他觉着,天子这会子叫他入宫,应是要问云柳的事。
毕竟先前他也没去宫里回话。
于是他觉得,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想着回来了便能把一切都说开,他看着眼前的温婉的妻子轻声说了句自己很快就回。
关静姝见他面色如常,那方才来传话的小厮瞧着似乎也不是什么紧张的模样,便也觉得应当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叮嘱了对方一路多注意安全。
就在宁成业要离开时,她似是想起什么,便又叫住对方。
“大爷若是回来的时辰尚早,可否去升平坊替我带件琴穗回来?”
宁成业一听便问,“可是配你新得的那把琴?”
这些日子宁成业已经弄清楚,比起琵琶,关静姝更喜欢瑶琴,而上次入宫后,她便带了把新瑶琴回来。
宁成业隐约看见过,却瞧得不真切,但也知道,那是把好琴,只是琴上的穗子似乎有些太旧了。
关静姝应了声,说就是为那把琴配的,只是自己近些日子不得空去升平坊。
刚好升平坊就在皇城回府的必经之路上,所以想让他帮着带件回来。
“没问题。”宁成业一口的答应了,“我回来一定给你带。”
关静姝闻言便笑了,亲自送对方到院门。
直到宁成业走出去了,叫她赶快回去,她才转身回了院中。
两人都觉着,应当最晚宫门下钥前就能回来见面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去,便成了永别。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