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落款,可笔走龙蛇的字迹力透纸背,每个字的尾端的笔锋锐利,无不透露出了落笔之人的久居人上气势。
也正是这最后一张画让关静姝霎时清醒过来。
她不再看那些团团憨憨的模样,反而胡乱将纸张折起,塞回桌上的匣子中。
“拿走。”她偏过头不再看,说了句。
云隐不解。
她说着上面的团团看着多有趣,为什么不留下来。
关静姝却只是摆手,让她拿出去丢了。
云隐见对方脸上的神色不好,便也不再多言,小心将匣子合上,接着便往外走去。
“等等。”当她已经出了门时,却听房内少夫人又喊了声,于是又赶紧匆匆走回去。
“把画拿出来。”关静姝道。
云隐闻言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马上应了句,又小心将那里面的几张画拿出来,递给对方。
关静姝接过后将原本被自己随意折起的话又展开铺平,团团呆呆的小模样便又展露在眼前。
“少夫人,那这酒……”眼见对方没再说话,云隐便问了句。
“丢了吧。”这回关静姝没再犹豫,甚至没抬头,便告诉对方拿去丢掉。
云隐捧着那匣子出了房门后,想起方才自家主子展开那几张画小心的模样,不禁感慨了句。
“看来少夫人还是很想团团的。”
夜,皇城,紫宸殿。
“看清楚了,被丢出来的只有那琼英酿?”年轻的天子此时早已放下手中的折子,修长的指尖拿着根苹果枝悬在半空,而御案上一小团白团子跟着他手上的苹果枝不停跑动着。此时御案早已被清理干净,还铺了软垫,防止团团打滑。天子边逗着团团,边看向下方司部的人,“被送去的画果真没被一并丢了?”
司部的暗卫便忙应了声。
“回陛下,臣看得真切,云隐姑娘捧着匣子进屋,过了半晌便出来了,可刚走到门口似是又被叫了回去,待了半刻重新捧着那匣子出来。她将那匣子放到了都阳侯府后角门,臣等她进府后便打开匣子看了,里面确实只有那坛琼英酒,和用来包裹那几张画的纸张。想是画已经被留下了。”
听得这话,天子温润清隽的面上勾起一抹笑。
“团团,她还是惦记你的。”他说了句,接着将手中的苹果枝放到团团跟前,团团闻到味道了忙张嘴一咬,接着一用力,就把苹果枝从天子指尖抢走,然后自己跑到御案最边上蹲着开始啃起来。
“嘎吱嘎吱——”小团子啃苹果枝的声音在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天子单手撑在御案上,看着团团这急切的小样子,脑中却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若是她能看见你这模样,会更开心吧?”
思及此,他摆摆手,示意暗卫退下,接着唤了周成上前。
“陛下。”一直候在身后的周成恭敬开口。
“宣那画师来紫宸殿。”
多画几张团团,明日再叫人送去侯府。
之后的几日,关静姝照例收到宫里送来的东西,什么都有,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几张团团的画,而和先前一样,关静姝还是叫云隐把东西都丢了,唯独留下画了团团的画。
而那些画的最后一张也总是会带上那人,和他的字。
关静姝只当没看见,只看团团便是。
与此同时,她用了更多心思去准备一月后宁成业的忌日。
婆母有时候也会叫她去正院商量此事,偶尔会提及侯府后继无人的事,关静姝也总是安静听着。
她感觉得出对方好像有什么要跟她说,可总也不提及,她于是也不多问。
就这样又过了快一月,只剩七日便是宁成业忌日,关静姝便更忙了。
她想着毕竟是亡夫头忌,万不能出岔子,因而每日早起晚睡,桩桩件件都是自己亲自抓。
巧的是,从半月前开始,每隔两日便会来府上送东西的宫人便再没来过。
也不知是不是那人已经没了耐心,不愿再做这事。
可此时的关静姝也没心思去关注这个了。
亡夫忌日在即,此时若是看见那人送来的东西,她心中只怕根本不能接受。
不送了也好。
而关静姝没想到,自己如此用心操持忌日的事,结果在忌日当天,她自己会成为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再有七日便是儿子头忌,宁夫人怎么都睡不着,再加上一心记挂着大郎,又惦记着自己先前的那些准备,她夜里越发反复翻身,难以入眠。
这边心中正求着上天保佑不要出岔子,偏偏便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看着眼前的乔嬷嬷,宁夫人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大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