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在营帐之中睡得香甜,这才稍稍放下心。坐在她床边上,伸手给她抚了抚滚到脸颊上的乱发。
陆孟本来心中有事儿,今天就睡得不怎么安稳,睡之前她还看了一下床头的那个鹰面具,就是槐花给她买的那一个。
然后陆孟就做梦了,梦见了那天和乌麟轩一起被追杀的那件事儿。
梦境之中那天的事情重演,一切都清晰得难以思议。当时陆孟旁观者迷,但是在梦境之中,陆孟是以一个上帝视角来看这件事的。
她发现了许许多多不对劲儿的地方,比如下马踩到的石头,比如不疼,却揉得肿起来的脚。
比如乌麟轩带她跑的时候,她一直在后面,却为什么没有刀刺入她的后背?
那时候鹰影卫很密集地追在他们的后面,那时候她甚至怀疑乌麟轩拿她挡刀,却为什么后面变成了乌麟轩给她挡?
陆孟的梦境十分凌乱。
梦里她准备离开,和独龙一起进入林子之前,她回头——这一次不是什么都没有看见,而是看到了乌麟轩浑身是血地躺在原地。
他身边围了一大群的死士,还有……鹰影卫。
但是他们都在紧张乌麟轩的伤势,而乌麟轩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却在笑。
他笑得声如老鸦,满含绝望和凄凉,他嘴唇喃喃,陆孟在梦中隔着那么远,也能听到他在说——“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在意我?”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在意我?”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盘膝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卷敞开的羊皮地图。
他长发束在头顶,只用一根发带束紧,自发顶飞散而下的发,遮蔽住了他半张俊美无俦的脸。
他从羊皮夹层里面拿出了一张字条,然后慢慢地读:“如果我没死,那这世界,就真的是个话本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男主角,所以我不会死。”
乌麟轩笑得张狂,自言自语的像个疯子。
他照着纸条,念给自己听,念给那个忘记了关于他的王妃的一切的他自己听。
“如果我在中刀之后没死,那么男主角就像她说的,不会轻易死。”
“那句‘是不是只有我死了……’这是她对我说过两次的话,但是两次都是在不符合的场景之下……所以这应该是话本子里面的台词。”
“她说,她注定不是我的女主角。”
“她说,我会妻妾成群,所以她不肯爱我。”
“她说,我是个暴君,她又说,希望我快点登基,她希望我做皇帝。”
“她说,她说,她说!”
乌麟轩一巴掌把羊皮地图拍下,手中的纸条都被震碎了。
他闭着眼,呼吸急促。片刻后,他又笑了。
“我除了自己,谁都不信。”乌麟轩自言自语道:“既定的剧本也不行。”
他想要的,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拦!
“来人。”乌麟轩对着外面喊。
同时起身,走到桌边上,刷刷几笔,写下一张字条,交给来人说:“送去皇城,快马加鞭,送给……宫中那位名唤向云鹤的公公。”
来人迅速消失,很快乌麟轩又道:“月回。”
月回也进来。
乌麟轩撩开手腕,上面一串马牙,他摘下来,递给月回道:“战马已经交接,对方以圣上手谕需要核实为由,拖延不肯借兵。你带着这个亲自送去风曲国,要他们为我出一万骑兵!要他们风曲国镇国马王骑!”
“我不光要让北疆城中的将领肝颤,我要迅速平掉江北乱局。”
月回迅速领命出去,乌麟轩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儿,而后又顺着手腕,落在了自己伤疤遍布的手背上。
他皱眉抚摸上伤疤,片刻后突然眯了眯眼。
他脑中闪过某些画面——黑漆漆的山路马车里面,颠簸的车厢之中,他扼在手中的女子脖颈,纤瘦的如一截一折就断的耦。
杀机四溢,她竟是仿佛感觉不到自己将死,轻轻地靠进他的怀中,微微扬起秀美的下巴,让他抓得更容易。
而后马车剧烈颠簸,他抓着她脖颈之上的手松开,却又在天翻地覆之中,她的头要撞上车厢的时候伸出手去——
“嘶!”仿佛尖锐的,掀起了手背一样的疼痛传来,乌麟轩瞬间睁开眼睛,头疼欲裂。
记忆中断。
“嘶!”陆孟把自己的小手指从板子底下抽出来,刚才听到的话实在是太震惊了,她竟然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给搓进板子里了。
陆孟赶紧拿出来看了看,还好小指头只是红了一点,没有搓成球。
“你是说……那绝育的药,男子喝了作用也是一样的?”陆孟的表情何止震惊。
她含着自己的小手指问槐花:“……那你当时给我回信,为什么要说药物对男子无用?”
“公子。”槐花说:“我给你的回信,是那药物对男子的作用也是一样,被剥离繁殖器的蛊虫,以繁殖通道为食,不拘男女。它们进入体内饱食而死,不会有后续其他影响,但是绝无再生育的可能。”
陆孟叼着自己的小手指久久无言。当时可是连系统都没能扫出来啊。
她眼神各种变幻,结合今天上午坐的那个遭烂的梦,陆孟心里也有点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