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孟还在坚持。
她没劲儿了,她咬紧牙关,咬到了舌尖,血腥弥漫,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身下那个人的。
在长孙纤云到之前,陆孟总算是停下了,然后蹲在陆孟身边的卫兵惊奇道:“有气了!有气了!”
“快快快!抬着走!”
“陆大夫,陆大夫?!”
陆孟吹缺氧了,意识昏沉地栽下去了。
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系统在脑中说:“我现在知道了,乌麟轩为什么会独独喜欢你……”
陆孟胸无大志,自私利己,好逸恶劳,但是陆孟一直都在自己能顾自己的范围内,在尽可能地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她就是个普通人,但她这种普通人,又常常是最得的。人们太容易在得到什么,能够掌控什么的时候迷失了。
她却一直在守着一条线,在线内胡天胡地肆意自在,一但越线,她自己就会把自己拉回来。
她像一个活着的良心,乌麟轩喜欢她,也是在护着他心脏里面最后的一点红。
他没有变成原剧情之中的暴君,正是因为他的心脏还有一点红,他除了权势和生杀予夺,还想要陆孟这一块能贴上心脏的软肉。
系统和陆孟一起休眠。
陆孟一觉睡了两天两夜。
战事暂时停了,救助回来的那些伤兵,只有很稀少的几个死去,剩下的全部活过来了。
陆孟醒过来的时候,长孙纤云就坐在陆孟床边,一下一下地捋顺她的长发。
她在陆孟醒来的第一时间便说:“军营不适合你。”你太容易被触动了。
槐花说,再来几次,陆孟会得心伤之症,心口窒痛,抑郁难解。
她见不了成山的死人,她本就是个连车祸都不敢凑上前,连残酷的新闻都会跳过去的普通女孩。
陆孟也知道自己不适合,毕竟她之前只是在大雪之中寻人,一群人跟着,未曾受伤,也没有冻着。
但是她现在活像是四肢被拆了之后又重装了,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的心中窒闷。
“那个人……”陆孟声音有点虚弱地问:“最后那个人……活下来了吗?”
提起这个,长孙纤云抿了抿唇,说:“活下来了。”
“他身上只有几处不致命的箭伤,是被活活压得快死了。”长孙纤云说:“他是被自己人给背后算计。”
“他就是这些天领兵和你姐夫对阵的南郦国前锋,也是南郦国主将的哥哥,南郦国的二皇子——南荣赤月。”
陆孟躺在床上,眨巴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
长孙纤云说:“南荣赤月此番是被他的弟弟毒害,上战场之前被下了药,才会险些死在战场。这一场战争是他弟弟南荣泽挑起,他蛊惑南郦国的神教,说交流市集的时候,我乌岭国的将士假借抓奸细之名,淫辱了他们国家的圣女,还把他们的圣女留在了乌岭国做女奴。”
“这件事已经送报去了皇城,也派人去了南郦国。”长孙纤云说:“有南郦国二皇子南荣赤月做人证,这一场仗,很快就能结束了。”
陆孟听不太懂什么二皇子三皇子的,什么神教和圣女,她只听到了战事要结束了。
而且她救的是一位异国皇子?
这还真是……符合她虐文女主的人设。
随便上街撞见的都是男女配,就算上战场也不例外。
你看这不是随随便便救一个,就是异国皇子了?
“不随便。”脑中系统插话道:“这个皇子他不应该活着的,他是你昨天在尸堆里面扒出来的几百人之一,不随便。”
“什么意思,剧情里面没他戏份?”陆孟抓住了系统的小漏洞说:“你不是说你不记得剧情吗!”
“你给我解释解释,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陆孟说:“你坦白吧,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
系统死了一样的不吭声了。
陆孟又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总算爬起来。
正月十五,晚。
陆孟虚脱的四肢总算是找到了一些知觉一样,爬起来还是有点脚底发飘。
她总结了一下,自己不是累的,而是被战场上那种惨状活活吓得。
她可真是个废物。
不过系统说了,她那天晚上多扒出来了好多人,陆孟顿时又把胸膛挺直。她觉得自己至少没白去战场,吐得胃抽筋,吓得差点丢了魂,总是值得的。
陆孟没马上去军医的营帐之中看那些伤员,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她怕看到那些人,就想起战场上的事情。
正月十五,营地当中没有任何节日气氛,但是夜深之后,营地西南的一处空地,许多卫兵们自发地开始点起了孔明灯。
一盏盏的孔明灯升上天空,是为那些死去的将士祈福,也是同他们一起度过这个团员的佳节。
猴子也做了好几个,他给陆孟也做了几盏,陆孟带着孔明灯也要去放的时候,在那里遇见了刺头分队。
他们里面少了好几个,陆孟不必问,但是心中感觉一抽。
那么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几个人沉默无声地把孔明灯送上天,陆孟抬头看,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小雪,孔明灯缓缓升起来后,那些雪花会绕开灯,打着旋的从天上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