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主家属也愣了一下,先是一笑,说死的好,后来不知怎么的,大约觉得作了恶, 内心受不了, 开始哭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让百姓们说何苦做到这一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长久都没捞着,衙差们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道:“完了……”
这么长的时间没上来,人在水里能活多久,只怕已经憋死了。
王安平道:“大牛,你先送大妮小妮回家, 别看了!”
季大牛紧张的点了点头,将东西放下,忙送二女回家。两人也不敢再看了。赶紧的回城去。就是这样, 晚上还得做噩梦。
王安平守着东西,脸色虽不好看,但也算镇定。偶尔有来买甜水的,便卖一碗。
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多少人有心喝甜水的,但架不住口渴,又不想离去不看热闹。
就这么一碗接着一碗的,也卖了一桶多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捞得着,哎,这叫什么事啊……”
百姓们嘀嘀咕咕的都不知道该说是谁的错。
大妮小妮白着脸回了家,一进门小妮就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就吐了。
张兴柱和张融融吓了一大跳,道:“怎么了?!”
“跳,跳河了……”季大牛结结巴巴的,显然也有点惊吓的样子。
张兴柱骂道:“你这怎么话都说不明白?谁跳河了?!”
“王,王婆子……”季大牛慌张的道。
“表叔还在码头上呢,爹去看看吧,”大妮扶着小妮,白着脸道:“表叔更年轻呢。却叫咱们先回家来。不敢再叫看。”
张兴柱抬腿便要出门,看着季大牛,直跺脚,这笨女婿,说话不行就算了,连看眼色也不会,真是!
“干啥呢,大牛,还不跟着来!?”张兴柱本来是不想骂女婿的,但实在忍不住,道:“你一个大老爷们也怕了不成?!”
季大牛忙道:“没,没,丈人我来了!”
说罢同手同脚的跟着去了。
张融融过来拍了拍小妮,看着她煞白的小脸,道:“人生有很多的意外,正因为想不到才叫意外。你还小,以后遇到的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不怕不怕啊。”
“姑奶奶……”小妮红着眼睛道:“王婆子就算作了孽,可就这么被逼死了,好可怜啊。”
张融融叹了一口气,“你还小呢,哪里知道,很多事,不一定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糊涂帐罢了。”
小妮不理解,在那呜呜咽咽的。
大妮红着眼睛,却很明白。到底是经过事的人,没有那么不经事。
“好了,莫哭了,倒叫姑奶奶安慰你。”大妮道:“别想那么多,找点事做做。”
小妮蔫哒哒的点头。
张兴柱带着大牛到了码头上,挤进人群里,找到王安平,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见到这情景,你也该回家才是,还做什么生意?!别叫老姑担心,回家去吧。”
“我没事,我不怕。”王安平笑道:“我娘也知道我的。不会叫我害怕。”
明明脸都是白的,还说不怕。这小子,也是个执拗的。
因此便回首对大牛道:“你说你缩啥,你表叔比你还小呢,你倒知道往他身后躲,臊不臊?!”
大牛搓着手,低着头,脸通红。他再壮实,他也没怎么见过生死啊。哪里会不怕的。人的心到底不是铁打的,跟外形是真没啥关系。
张兴柱见大牛跟闷棍一般,一顿泄气,真是有力气打到棉花上,才是真白费力。
见王安平不急着回家,张兴柱便往前挤了挤,道:“捞着了没?!”
“没呢,只怕人已经没了……”很多人摇头道:“再多的冤孽,也没这么闹的,今天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不然我们拦一拦,拉一拉,也不会这样。自跳下去,不少人当即就去捞了,人却不见……”
“这水流急,只怕被卷走了,”有人叹道:“这么长的时间,是不可能活得成了。”
正说着呢,马大夫气喘吁吁的到了,道:“哪儿呢,人呢?!”
“哪有人啊,没捞上来呢!”左右的人道。
马大夫一愣,哦,那就不是来救命,是来验尸的了。
他无语道:“这都叫什么事啊……”
张兴柱眼疾手快的扯他一把,道:“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这么跑,受得住?!”
“受不住也得来啊,哎哟,这些日子也没个消停的时候,叫人喘口气也喘不上……”马大夫道:“县太爷也知道了,直叫一定要打捞上来人。然后好好安葬了,这事就了了。出了这意外,也该了了。若是苦主家再不放的,这两家一律进监牢里吧。县太爷是真怒了。”
能不怒吗,之前苦主家属再闹,也忍着折腾,可是再没脾气的人,再可怜苦主两家,也是有受不住的时候啊。
王婆子都被逼死了,若是再不放,真的就得关了。
这也太过份了。
不少百姓还有在那劝苦主家属的,道:“冤有头,债有主,冤孽就到底为止吧,再抓着不放,可就不是冤,是恶了,该放手了,人眼看着肯定是没救了,你们就放过吧……”
苦主家属眼睛都是哭红的,都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