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兴柱还是客气的留了留, 道:“既是住上几晚,何必费住客驿的钱?!在家里住便是了。”
“使不得使不得,”季老娘也知道好歹, 道:“亲家家里也忙乱, 咱也就先住上一两晚, 哪能就在这添乱的了?!没事没事, 咱小县城的客驿也不贵, 顶多住上两天,说不定院子就赁了。”
张兴柱这才作罢,便对张恒道:“你是个闲人, 去送送你姐夫爹娘。不管是住客驿还是找院子,你帮着问问。用点心, 知道吗?!”
张恒嘴上应了, 心里却在骂娘, 他是闲人, 他就是该当的?!
不过,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少不得要出把子力气了。
“等你们看好了,再叫大牛帮你们去村里搬家。”张兴柱道。
季大牛应了。
季老爹季老娘看他一副想不到,完全是听人吩咐的样子,又觉得这个儿子真是……便笑了笑对张恒道:“那便劳亲家舅子了……”
张恒道:“走, 我送送两位亲家。”
季大牛跟出去送了送。
这货还不算笨,还知道送上一送。季老爹季老娘心里才舒坦点。
儿子迟钝,这也真是想吐糟都不知道该怎么吐糟。反正他们对于抖威风这件事是完完全全的死了心了。各方面条件都不允许, 哎。这命呐!
就,老老实实的认命吧。
张恒送他们去了客驿,老两口对他十分客气, 还买了点果子和糕点叫张恒给带回来,说是来城里匆忙都没顾得上买上这个,都算失礼了,幸而亲家不计较,不然都不好意思了。
张恒当然不肯收,话也说的漂亮,说是以后是一家人,要常来往的,哪有一家人每次都买这些那些的,没的叫人觉得生份了什么的。
你来我往的过了过招,漂亮话是说尽了,东西当然也拿了,然后就溜达着带着季大牛回家了。
张恒回首瞧了一眼季大牛,看他的眼神很是神奇。
这是亲儿子吗,亲爹娘住客驿了,他没意见,是没想到也很正常,但一般来说,不都要陪上一陪的吗?!这货也想不到。
得,张恒不禁一乐,估计那两老货见到这也能心塞死。
这是亲儿子坑啊,能怨谁?!
瞧着吧,以后要受的地方且多着呢。
“怎么样,衙门里人好相处吗?!”张恒笑着问季大牛,季大牛憨憨的笑,也没察觉到他语气里的酸,道:“好相处,都很客气,才几天就熟悉了。”
两人回家了。
季老爹季老娘见季大牛也不说留在这陪他们说说话,可是陪住一晚就这么直接走人了,这可真是,噎的慌。想一想儿子就这德性,便只能叹气。还能咋的,能把儿子吃了?!
进了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外面,这才打开了包袱,里面一样都没少。
季老爹道:“收好了,这以后就是咱在这城里活着的本钱了。先赁个屋住着,要买个宅院也不是一时能急的来的事情,得买到合心意的才好。将来便是咱的养老地方了。不能马虎。等买好了,再把赁的退了,搬进去。我瞅着,是要离亲家那近些才好,最远不能超过三条街。以后来往也方便。”
季老娘道:“我晓得。这些我贴身包好了放在身上。差错不了!”
想了想,又道:“以后要劳动亲家舅子的地方多着呢,怕是要给些礼才好?!”
“给什么礼,人家能瞧得上?!”季老爹叹气道:“你还看不明白吗?!以后咱乖觉一点吧。”
“我是知道,人家是不乐意与咱打交道,可我偏要凑上去。”季老娘道:“我儿子在那呢,我们又能到哪里去?!礼多人不怪,便是人家不收,我们也得给啊。不送太重的便是了。”
砸钱,那是别想了。以前有这个心思,现在可拉倒吧。压人家一头,便是做梦。想平等相交都难。他们还得舔着脸迎上去才成。
“行,”季老爹想了想道:“反正劳烦人家的日子在后头呢,以后在城里的事,少不得要与这个大牛二舅子打交道。一事不烦二主,不劳动他还能劳动谁去?!”
“这样想就对了。”季老娘道:“总要来往,难道给咱脸色看,就不来往了?反正我儿子在那,我也不怕舔着老脸去。时日长了,也就能顺利来往了。不求亲家能高看咱一眼,但求将来能顺利的来往着就成了,比普通亲戚更亲近一些,不求当亲人就行。反正我有一个儿子在那,我不能舍了儿子啊。多亏啊。”
季老爹想了想,点了点头,又与她商议哪里的宅院好,大牛买宅院若是能买在一片更好,还有商铺什么的,大牛要买一间,他们要不要也买上一间?
反正还年轻呢,总不能在家歇着吧,村里油坊是回不去了,三个儿子不叫进,他们也不想回去看他们的脸色,忍他们的气了。就商议着要不买个商铺做个什么小生意。但是因为对城里不熟,这心里就有点怯怕,怕亏本。一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生意。寻思着到时候舔着老脸多缠着张恒问一问。
反正自个儿的儿子那是一问三不知的,他对自个儿的主张都整不明白,更何况是这些。因此就是打算厚着脸皮缠着张恒了。
张恒带着大牛回了家。
“安顿好了?!”张融融道。
“安顿下来了,我瞅着这是要缠上咱们家的意思,”张恒道。
“只要有分寸,不过是多了门亲戚,来往着也没什么。”张融融道:“再作妖,他们还能有什么底气?!”
“这倒也是,”张恒笑道:“姑奶奶霸气。就那点小钱钱,以为能抖起来,那是不能够。以后想要欺人,在咱眼皮子底下,怕也是难。这两个也是个会看风使舵的。”
“他们其实挺能干的,在城里只要找到了正事,就有的忙了。这个年纪哪能歇得住?!一辈子挣钱的人,乍然歇下来,怕也不肯。”张融融道:“只要收了那些个以前的小心思,这么在城里重新开始生活,用新的态度重新做人,也挺好。”
重新做人莫名有点逗,张恒乐了,笑道:“姑奶奶说的是,幸亏没说要大妮去的话。”
这是被摁下去了,这才熄了心思。若不然自以为有点小钱钱,会有什么高要求,谁能知道?!
人嘛,就是这样。
“姑奶奶,头油的事情……”张恒低声道。
“总得和衙门商议一二,这头油咱家一家吃不下,要做这个生意,但是也不能成为商户,”张融融道:“等安平摸清了底细,再拟个章程与衙门说,就能做。”
“行,那就等着表叔的喜信了。有衙门分也好,有衙门护着,将来便是生意扎了人的红眼也不妨事,便做到别的县去,也没有那等子黑了心的想要夺方的。舍点利,算是一举两得了。”张恒笑着对张融融道:“……那布坊的掌柜最近总是找我,要寻我吃饭喝酒,我没应,就是套话我还有没有别的方?我哪肯说有?!就说没有,别费那个劲,他还不罢休,怕是不信的样子。估计是怕我们自个儿要作布坊,所以这才防着呢,哎,天天歪缠的很,动不动就叫伙计来拉我去喝酒,推都推不得。正好,季家老两口来了,我正愁找不到理由摆脱他们歪缠,有这两老口在,我也有个现成的理由去跑腿,也罢了,就当是为大牛大妮做点子孝心的事吧。”
“季家还能少了你的好?!”张融融笑道:“他们可不是不知数的,要是给你的不过份,你就踏实拿了,不拿白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