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弥往胳膊上敷了一层薄薄的药,精致的小罐里封着气味清香的药膏,清觉给她的药绝不是凡品。
她涂好药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盘虬错节针叶繁茂的罗汉松。
云缇不开口让她回去,她也乐得自在,住进了清觉的榆幽堂里空屋子里。
借口清觉没人照顾,她心安理得地住在了这里,可以天天见到,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罗汉松虬龙般粗壮有型的枝干刚健秀美,一看就是精心截干修枝压型养护出来的,清觉……大概也是同这树一样,慢慢地经过无数的磋磨锻炼,咬牙扛下许多的伤痛,才有今日的稳立人前的资格吧。
他顶替了清樊……
清樊那个人……
少弥望着碧空的眼睛聚不起焦,陷入了那场带着夜色血色的回忆。
—/—/—
破碎的血肉烂在地上,昏暗逼仄的密室里腐臭的气味溢满鼻腔,干涸褐色的血迹不断被新鲜的、带着体温的血水一次次覆盖,被江湖上称为“凌梅欺霜”、最有潜力最被看好成为吟苍下一任楼主的清樊,到死也对得起他的名号,即使痛到癫狂,又不肯低下他傲梅般的头颅,说一句认输。
外人看到会恐怖日夜噩梦难眠的场面,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苗芽月透过面具看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清樊,有些惋惜地朝他抱怨:“澜措,这是个好苗子呢……”
她的叹息听不出真情假意:“可惜了,若归入我寒烟教下,他日必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呢。”
“你的蛊,太毒了。”
她低低地笑,笑得既媚且娇。
她的话一向很难听出是赞许还是责备,就像极少有人见到过她面具之后的容貌一样,外界的人辨认寒烟教教主的唯一方法,就是她额头张扬殷红似血的烟云抱月的花钿。
苗芽月的唯一标识。
江湖上行事以恣肆乖戾扬名的寒烟教左祭司澜措,此刻在纤弱柔媚的菟丝子一样的教主面前温驯的像一条狗。
他在她身旁恭敬地低着头,肆意风流的桃花眼也为她收敛,出口的话却毫无忌惮:“若我的蛊不毒,他不死,那教主身边的位置,接下来是留给谁的呢?”
“若教主用蛊,那多少愿人为您鞍前马后,只为博美人一眼呢?”
“您的蛊,比我的毒。”
澜措的桃花眼不再脉脉含情,冷冷的说。
柔荑带着安抚轻轻抚上他的下颌:“你明明知道的,这个位置,只会、也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她用海蓝色的双眸深情地与他对视,大海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又是这样。
可是他就是这样被她死死的拿捏。
心上的怒火来得莫名奇妙,他扯着她的腰往怀里重重一带。
柔软的身体无丝缝隙与他契合,澜措的手摩挲着她的侧脸。
俩人毫无隔阂的对视,他透过她那双比一般苗疆人的蓝眸深上许多的眼睛,望进被厚重冰凉的海水遮掩的深处。
看见压抑的熄灭的灰烬。
只有他懂她。
明明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