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吧,过会小二就该送晚膳过来了。”看着她一脸不设防的表情,赵长璟轻声解释了一句,见她点点头,似乎一点都没有怀疑的样子又有些无奈。
怪不得她那个丫鬟那么紧张。
就这么个性子,他要真想对她做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但也清楚她不是对谁都如此,他以前看过她与别人相处时的模样,无论是参加宴席还是在书院,要是身边有不熟悉的人在,她都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一时,倒是不知该为她的信赖高兴还是无奈了。
可他终究没说什么。
跟着顾姣走到桌旁,方才开口,“这里只有水和茶,你要是不想喝水,我就让人……”话还没说完,就见顾姣朝他伸了手,一只黑色的如意款式的荷包静静躺在她半拢起来的掌心里。
阳光照在荷包上,除了织云锦本身自带的金箔之外,隐约还能看到其中用银线勾勒出来的云纹,在阳光的倒映下流露出浅浅的银光。
不禁让人想象是不是在夜里,它也能熠熠发光。
心中猜到一个可能,但向来沉稳的赵长璟此刻也不知怎得竟像是成了一个傻子一个哑巴,除了怔怔看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顾姣开口——
“四叔帮我良多,我一直想好好报答四叔,可金银俗物实在配不上您,我就想着给您做个荷包……”顾姣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也奇怪,她送过许多人自己做的东西,可除了从前面对九霄哥哥的时候,她从未这般紧张过,心脏在胸口咚咚跳动,声音仿佛都被心跳声盖过去了。
“四叔喜欢吗?”
她语气紧张,还掩藏了一分担忧。
长睫轻轻颤了几下,赵长璟终于掀起眼帘,目光从荷包上移开看向面前的少女,落日透过楹窗照进屋中,橘红色的光线洒在她的身上,她小心翼翼捧着荷包站在他的面前,干净的明眸一眨不眨望着他。
能够看出她那一份小心翼翼的紧张。
这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许多许多话,他想问她,知道女子送男子荷包代表着什么吗?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知道他的心意吗?
怎么就敢送他荷包……
可他所有的心思在看到顾姣那双干净稚嫩的眼睛时忽然湮灭。
无奈的叹息声萦绕于心间,他微微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情绪,手依旧在身后背着,只是原本虚握的手此时却紧紧握着,青筋流窜于手背之上,手指紧绷呈现出冷硬的线条,指甲都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住他此刻的心情。
他怕。
怕自己按捺不住,从此让她害怕他。
“喜欢。”
半晌,他才用低哑的嗓音缓缓说道。
“真的吗!”
顾姣并未察觉到他的压抑和克制,她只是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欣喜出声。
天黑得很快,刚刚还橘红色的天空已经彻底被黑夜笼罩,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外头悬挂,而顾姣站在这半明半暗的屋中,明眸依旧闪亮,就连刚才紧张的小脸也扫去了一切的不安,整个人高兴地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起来。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荷包,满脸都写满了高兴,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太小孩子气,她按捺着抿了抿唇角,可最后,她还是没忍住翘起一点唇角。
“那我给四叔戴上!”
她太过激动,一时又忘记四叔和爹爹他们是不一样的。
所以眼睁睁看着四叔整个人往后倒退的时候,顾姣还有些疑惑不解,她怔怔抬头,小脸上写满了困惑,不明白四叔为什么要退后。
“……我自己来。”赵长璟压抑着喑哑的嗓音,手指僵硬地朝顾姣伸手。
接触到她困惑不解的双目,赵长璟生平第一次由衷地想苦笑一声,枉他从前冷眼旁观那些痴男怨女的情情爱爱,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这东西折磨的一天。
以前要是有人说他有一天会受情爱的折磨,他一定会觉得那人疯了。
如今……
他是真的要疯了。
看着四叔朝她伸出的手,顾姣眨了眨眼,只当四叔不喜欢被人碰,她轻轻应了一声也没别的反应,把荷包递给四叔,眼见四叔接过后把之前的荷包取下,然后换上她的荷包。
看着那黑色的荷包压在那蓝白重衣上头的时候,顾姣的眼眸没忍住再一次簇地发出了光亮。
她的眼光果然不错,这黑色当真很衬四叔。
稳重低调又大气。
顾姣的心里充斥着喜悦,还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她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看四叔身上佩戴她做的东西,忍不住盘算起要不要给四叔再做一身衣裳,唔,鞋子和袜子也可以来一双……她爹爹的鞋袜就都是她做的。
“在想什么?”
过去这么一会,赵长璟的心也终于静下来了,看着身边女孩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不由轻声发问。
“我在想要不要给四叔做身衣裳。”顾姣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她还掰着指头算,“到开封还有挺长一段日子的,除了一个时辰的锻炼和一个时辰的写字时间,我每天还有挺多时间可以给四叔做衣裳。就算每天只抽两个时辰,到开封之前,应该也能给四叔做好了。”
她语气如常,脸上的表情却带了一些期待和兴奋,没有发现赵长璟再度变化的面容。
忽然——
顾姣听到赵长璟的声音,“为什么要给我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