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霜狡黠的摇了摇头,她手里还有其他法子,凑到玲芍耳朵边,道,“大少夫人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叠信,署名要大爷打开,少不得就是两人和好的关键呢,等着吧。”
玲芍跟着点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院子里植株高了,蚊虫多,移栽了一些防蚊虫的植物过来,玲芍无事便亲自栽上。
文博武回到书房,随意挑了本书,左翻右翻,心里仍不得劲,文贵在旁边看他都快把书翻完了,眼神也没落在上边,忍不住道,“看着时辰,大少夫人估计也该回来了,主子您好些时日没看三位小主子了,不若过去看看?”
文博武回神,眼神里还残着片刻的恍惚,这时候,门枝桠一声,杨盈提着食盒,穿了身半透明蚕丝对劲衣衫缓缓走来,“妾身得知大爷回来了,天儿热,妾身做了些凉糕……”
文贵哀嚎,雅筑院闹成这步都是眼前人的缘故,看文博武今日神情本就不太好,这时候来闹,不是自己找死吗?文贵想的一点都不差,杨盈的话还没说完,文博武就冷了脸,“滚……”
杨盈身子一顿,委屈地退了出去,如今她已经是文博武妾室了,可文博武愈发不待见自己,杨盈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站在门口,小声道,“大爷,您要是害怕大少夫人误会什么,妾身愿意去解释的。”
文博武眸光渐沉,文贵忙走了出去,“杨姑娘,你还是先回去吧。”文博武和沈月浅那点事,根本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文博武一坐就到了天黑,他从未细细想过他和沈月浅的关系,他以为沈月浅愿意为他死,心里就是喜欢他的,或者,不过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吧,毕竟,当时周氏和小七在马车上,他在沈月浅心里到底是什么?不过是比其他人更有利用价值的夫婿?
隐隐听到远处有啼哭声,文博武拉回了思绪,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见文贵推开门走了进来,随即,屋子里有了光,“大爷,奶娘抱着小姐过来了,说小姐哭闹不止,怎么都没有法子,您看?”
“交给大少夫人就是了,何须来问我。”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还是走了出去,孩子只怕哭了一会儿了,嗓音都变了,奶娘一脸着急,“大爷,您抱抱小姐吧。”也不知为何,傍晚小姐哭了起来,奶娘以为她饿了,喂了她,哄着她睡了一会儿,谁知,不一会儿又开始哭,连带着大少爷二少爷也哭了起来,三个奶娘将孩子分开,大少爷二少爷倒是安静了,小姐却停不下来了。
文博武抱过孩子,察觉到她下巴下的衣衫全部湿了,心一软,“大少夫人呢?她要是不喜欢孩子当初何必生?”文博武心中燃着一股火,看葡萄哭就不由得想起了沈月浅,烦躁不已。
奶娘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大少夫人还没回来。”否则,她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文博武抬起头,声音陡然一冷,“你说什么?”
奶娘只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文博武身侧的文贵看了眼天色,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奴才这就差人去接大少夫人回来。”
“不用,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不照顾,任性十几年也该够了。”文博武这一刻心中着实恼了沈月浅,当初怀孕的时候整天想着如何如何对孩子好?结果呢?文博武心里难受,轻轻哄着葡萄往雅筑院的方向走。
回到屋里的时候,葡萄已经不哭了,玲霜却咚的声跪了下来,文博武不予理会,奶娘们也跟着跪了下来,一时之间,屋子里跪了一地人,文贵叹了口气,也不敢劝了,谁知道,玲霜却哭了起来,上前拽文博武的裤脚,文贵心下害怕,要知道,玲珑不过是上前就被文博武踢开了,玲霜此举不落得和玲珑一样的下场?上前拉玲霜,玲霜拽着文博武裤脚不放,呜咽成声,“大少夫人,大少夫人走了,大少夫人走了……”
文博武心中不喜,难得没动脚将人踢开,玲霜之前不觉得,如今想来才明白沈月浅这几日反常,沈月浅早就准备离开了,所以前一次出门的时候就不让她和玲芍跟着,心里冒起这个想法,玲霜吓得软了手脚,身侧的奶娘们还面露疑惑,玲霜哭得厉害,“大少夫人不让奴婢跟着,奴婢早就该察觉到她的反常的,要奴婢好好陪着三位主子,要奴婢要好好照顾玲珑,大少夫人都计划好了……”
为什么要亲自照顾孩子,为什么日夜不休的做衣衫,偏偏衣衫要明后年才能穿,沈月浅,存了离开的心思。
文博武胸口一颤,看玲霜指着衣柜,文博武将葡萄递给文贵,脚步虚浮的进了内室,将衣柜打开,瞬间,红了眼,里边整整齐齐摆着的衣衫全是三个孩子的,一眼就看得出来比现在穿的要大,文博武随手扔出来,依次打开其他衣柜,沈月浅的衣衫整整齐齐叠好,梳妆盒里首饰还在。
在文博武进了屋子,文贵就将孩子递给奶娘人跑了出去,文博武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和沈月浅怄气,如果沈月浅真的离开了,府里指不定如何乱翻天呢。
大半个时辰,文贵一脸颓败的回来了,屋子里没人了,文博武坐在桌上,低着头,神情不明,“大少夫人是不是去南山寺上香了要等两天回来?”
文贵抿了抿唇,沈月浅比谁都狠得下心,什么都没留下,人不见了,抬头就看文博武赤红着双眼拽着他衣领,“文贵,你说,她是不是去南山寺上香了?”难怪他今日总觉得心神不宁,眼皮一直跳,原来,是她不见了,为什么要走?
“奴才问过门房了,大少夫人叫了马车,并没有去南山寺,而是到了一间成衣铺子,随后坐另一辆马车走了,和她一起的是之前的掌柜……”这件事事关重大,文贵也没了主意,因为,沈月浅没有带任何一名丫鬟,传出去,她名声就坏了,以后三位小主子如何抬得起头来?
“备马……”
文博武抬脚,阔步离开,沈月浅离开一定有什么原因,她那么喜欢孩子,怎么愿意留下三个孩子?他不过失手伤了玲珑,他知道错了,她不喜欢自己没关系,他不会逼她,只要她一辈子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脚步两枪,再没了往日的风度,文贵心里难受,早在沈府的时候就知道沈月浅是个不吃亏的主儿了,不想那个吃亏的人会是自家主子。
到门口遇着杨盈衣衫单薄的站在那里,晚风中,晕红的灯笼下,衬得身子愈发摇曳生姿,看文博武走来,杨盈还没张嘴,就看文博武目光锋利如刀的瞪着她,“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再让我遇见一次,别怪我心狠手辣。”
杨盈被他的目光激得身子一颤,文贵忙错开了她的视线,“二老爷让你来无非是想捞点好处,我劝你识相点。”
杨盈脸色一白,再抬头,跟前黑漆漆一片,刚才一番话好似随着风飘进耳朵似的。
一路出了城门,天黑漆漆的,文博武不停的挥着鞭子,文贵在身后追得胆战心惊,“主子,是岔口了。”沈月浅铁了心离开,文贵现在还没查到人去了哪儿。
文博武勒住缰绳,马仰头长鸣,声音在夜里格外突兀,和文博武萧瑟的背影溶于黑色中,文贵看得摇头叹气,大少夫人怎么狠得下心?
天明时分,身侧的身形才晃动了下,“走吧,回去吧。”
文贵点头,昨晚已经吩咐下去查了,不久就会有消息的,文贵打过招呼,大少夫人不在的事情不准泄露出去,传出去,就是大少夫人回来了,文家只怕只有休妻的份儿了。
再次回到屋里,文博武察觉到屋里什么不同了,空荡荡的,没了娇艳的身形,格外孤寂,躺在床上,全是她身上的味道,文博武侧身抱着被子,眼角一滴晶莹滑落,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模糊中,好似看到一抹身形,坐在低矮的山丘上,背影落寞,低着头,嘤嘤哭得厉害,他的心跟着一痛,张嘴想让她别哭了,只要她不哭,他什么都给她,哪怕是命都行,可是她还是哭得厉害,嘴里一直喊着玲珑,文博武上前,伸手抱着她,玲珑没事,会好的,真出了事,他会吩咐人伺候她,当成小姐一样伺候着,可是她怀里的人不听,哭得他呼吸不顺,他一直对她说着话,哄着她,无论如何,也发不了音。
“阿浅……”睁开眼,文博武猛地坐起身,满头大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她不在,哪怕是她,也不在他身边,“文贵……”
文贵应声进屋,怀里抱着又哭红眼的小姐,文博武一怔,“查到消息了没?将人手全部放出去,一定要查出来。”他都没有好好跟她道歉,没有和她解释,她怎么狠得下心离开?
“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主子,您抱抱小姐吧。”葡萄也是个折腾的,反反复复,哭了好多次了,文贵也没法子,昨天就是文博武将孩子哄好的,血脉亲情,割舍不断的。
文博武看了眼和像极了沈月浅的小脸,厌烦道,“你抱下去交给奶娘,人哄不好我要她们做什么?”等文贵走到门口了,文博武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抱过来吧。”
阿浅要是知道他不喜她们的孩子,心中只会怨恨他的,她们是夫妻,不该有恨的,他那么喜欢她啊。
文贵倒回来,将孩子递过去,想起宫里的事,“今日早朝皇上发了一通火,让满朝大臣写折子,明日早朝拟定个章程出来,奴才给成二爷去了消息。”
文博武面无表情,葡萄到他怀里,往他怀里拱了拱,就看文博武脸色难看了几分,“你下去吧,傍晚我要知道大少夫人的消息。”
文贵叫苦不迭,退到门口,看玲霜在旁边来回踱步,文贵拉着她走到一边,没个好气,“这时候你还在这边晃荡干什么,快回去?”要文博武真问罪玲霜了,大少夫人回来只会闹一通,伤玲珑本是无意,不想大少夫人气得如此厉害。
玲霜搅着手里的帕子,忐忑不安道,“大爷还生着气?我,大少夫人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封信,说之后交给大爷……”话刚说完,文贵拧起了眉,恨铁不成钢道,“大少夫人交给你信的时候你怎么就没察觉到不对劲?”留信就是交代身后事了,文贵觉得事情愈发棘手了,看玲霜从怀里拿出信封,文贵抢过来就进了屋子。
看文贵手里拿着信,文博武目光一滞,文贵硬着头皮道,“大少夫人走的时候留下来的……”
“我不看,你拿走吧。”不管沈月浅说什么,都是他的嫡妻,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他只愿意和她过,哪怕,她心里不喜欢,他也认了。
文贵站着没动,劝道,“指不定大少夫人在信里会透露蛛丝马迹,大少夫人心里是有您的。”文贵查清楚杨盈这件事了,不得不说,杨盈真是好手段,两边迷惑,“丁小姐上门做客,大少夫人送她出去回来遇着杨姑娘,大少夫人和她说话并不是不在乎您,估计是被杨姑娘气着了,杨姑娘准备了梅汁说听着您喊热,又称呼大少夫人姐姐……”
换个人自然认为杨盈早就和文博武有过接触了,之后杨盈又拿同样的手段迷惑文博武,说准备东西是沈月浅的意思,文博武心里膈应的只怕就是这件事了。
文博武手上一用力,怀里的葡萄又嘤嘤哭了起来,反应过来,他急忙松了手,文贵明白他是听进去了,将信搁下,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