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超面容悲戚,坐在绣墩上小心翼翼的劝,“太子,人死不能复生,您要保重玉体啊。”
太子一手撑住头,有气无力的道:“朝阳的死……”是像他查到的那样,陆瑁一路尾随而至河南,混入府衙,哄骗朝阳在小院相见,和朝阳同归于尽,还是如朝阳所说,是慕枭要她死。
若慕枭真有夺位的打算,他要刺杀的人该是他这个太子才对,而不应该是朝阳,朝阳不过是一个女孩,根本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利,她不过就是得了一些父皇的宠爱而已,而这种宠爱在江山面前微乎其微,根本不会造成任何朝政决策上的影响。
但朝阳不是那种信口开河,胡乱攀咬的孩子,过往也和慕枭没有任何过节,和慕皋溯的关系也还算好,朝阳为何要说慕枭要杀她?
杀她做什么?
朝阳,朝阳啊,我的女儿。
想着想着太子就红了眼眶,满面悲痛。
来时的路那么漫长,回程的路,在悲伤里却是那么快。
乾清宫面见帝君,面见父亲,太子一跪哽咽,“父皇,朝阳去了。”
龙椅上坐着的建元帝朱笔下一顿,缓缓抬头,目色微敛,“去哪儿了?”
“去世了。”太子深吸一口气忍下悲痛,缓缓道。
鲜红的朱砂从笔尖低落,落在奏折上覆盖了漆黑的字,过了很长一会儿建元帝才道:“怎么死的,细细说来。”
太子便将看到的、查到的、猜测到的,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建元帝愣了一会儿,敛去眼中悲色,冷漠的道:“女孩儿家就会被情情爱爱的毁了,果不其然,她枉费了朕给她的那些偏疼偏宠。”
太子讷讷,根本不敢再提朝阳说过的那些话。
父皇的儿子们在苦寒之地驻守,对抗北元,是劳苦功高的,他们为太子你守着国门,你不知感激怎么还能去怀疑他们对大晋的忠诚呢?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太子你身为储君要心胸开阔,要能容人,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些话都是父皇常说的,太子想了很多遍,终于还是闭嘴了。
过了一会儿,太子偷瞥建元帝一眼,极其小心的道:“朝阳没有夫家,要葬在何处?”
建元帝批折子的手又顿住了,看着细碎的光影长长一叹,“葬在景陵门外吧,罚她给朕守门去。”
太子心里一喜,终究、终究父皇是真疼过朝阳的,不舍得她做孤魂野鬼,还是放在自己的陵寝外头看顾着。
朝阳郡主下葬了,宗人府把丧事办的静悄悄的,对于朝阳郡主的死,上头讳莫如深,下头人也不敢随便议论,但那是莲园之主啊,一年前还轰轰烈烈的和前夫家对簿公堂,三堂会审呢,一年后就那么死了?
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到底是惹了许多人唏嘘不已。
莲园之主死了,那莲园归谁?
皇亲国戚们蠢蠢欲动。
莲园本就是朝阳郡主的嫁妆,她人一死,自然要归她唯一的儿子,长宁侯虽在守孝中,但也不是吃素的,谁想谋夺他就抱着铭哥儿到宫门口哭去。
想着这小小的孩子才死去的母亲,建元帝下了口谕,嫁妆应该归谁就归谁,谁也别想捡便宜。
小小的铭哥儿,还没长大就是个腰缠万贯的爷了,等他长大了,又是个小侯爷,做一世的富贵闲人都肥的流油。
白锦和玉盖得知了慕卿凰的死讯,狠哭了一场后,犯起了难,这事要怎么跟世子爷交待,他们真怕世子爷受不住,只好来求见长宁侯。
瑞福堂里,长宁侯抱着大孙子,他大孙子小手忒有劲了,正拽他的胡须,拽的他“哎呦”“哎呦”的叫,铭哥儿就咯咯的笑,凌氏在一旁看着也笑,眼里满是怜惜。
“侯爷,奴有事禀报。”
陆玖被撸白了,身为陆玖的狗腿子,白锦等四人也自然被顶了下来。
“铭哥儿该饿了,你下去蒸一碗鸡蛋羹来。”
“是。”凌氏顺从的走了。
没等白锦玉盖说话,长宁侯就道:“瞒着。”
白锦玉盖对视一眼,嗫喏起来。
“怎么,我还命令不得你们了?”
“奴不敢。”
“下去吧。”
“是。”
——
北平府。
陆玖递上拜帖后不久就被恭敬的迎了进去。
燕王妃徐氏,是陆徐氏的侄女,陆玖应该称燕王妃一声表姑的,而陆玥又嫁给了慕皋溯,燕王府和长宁侯府算是亲上加亲的。
“表少爷,请。”走到月洞门后的一个岔路口,王府长史恭敬的请陆玖走左边。
陆玖带着金泥和香尘,像个土包子似的这儿看看那儿看看,陆玖嘿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进王府呢,原来王府长这样,和皇宫也差不多嘛。”
长史忙道:“表少爷慎言,王府就是王府,都是按规制建的,怎能和皇宫相比呢,慎言、慎言。”
长史再三抬手往下压,态度极为恭谨。
陆玖心里冷笑,不能说,却能做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