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回神,才想起刚刚卫怀柔在长廊里看她的字画的那种专注的神情。
她笑了笑,温声道:“他认我做姐姐,我便会真心待他。”
“与做不做官无关。”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
老夫人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她希望谢安利用这些人脉重新找一门称心合意的婚事,却没想
谢安竟然对这个念头一点想法也无。但能与宫里的人建立关系,她也放宽了一些心。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谢安的手背:“那便是最好的。既如此,元宵节的统筹安排也交给大姐儿去做吧,老身也放心。”
老夫人年过花甲,府里遇上了些节日或是旁的重要日子,一向都是王氏安排去做,很有将
以后的中馈落在王氏手里的意思,王氏也是靠着这些才有了气势叫嚣。
元宵节本也是这样安排,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改变了决定,其中的意思,谢安几乎是下意识就明白了。
她向来与王氏不和,谢安觉得没什么,她担心的不过是在府里还是有点头权的父亲,以及王氏刚才说的那句话:
“不如就说……大姑娘是心中另有他人,这才退了亲事。”
她垂眸看着盛着银耳羹的碗里剩下的汤汁。
退了婚之后的人生,她每一步都应该走得万无一失。
老夫人看着谢安久久不应,知道她心中的担忧,便道:“大姐儿放心,纵使二姑娘嫁给了崔家,老身就算是拼着命,也不会让区区一个王氏脏了大姑娘的清白。”
谢安听着,回过神来,轻轻一笑,旋即跪坐下来,郑重道:“祖母放心。”
老夫人舒了口气,扶她起来。
元宵节安排本就复杂,再加上王氏和宫中的那档子事,谢安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给她浪费的了。
她服侍着祖母躺下,披上了披肩,这才退出屋内。
屋外的风雪才停了一日,这会儿又大了起来,已经日落,天色也都黑了下来,长廊里却还留着一盏灯。
谢安满心的事,没有留意这些东西,转身进了长廊。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清脆的一声响起。
嘴边便落下了一个毫不客气,甚至狠毒的耳光。
第八章
出了老夫人的缀锦斋后,王氏一直没回去。
她听到屋里面老夫人将元宵节的统筹权亲手交给了大姑娘,不仅恼怒,还有委屈。
她娘家算是个厉害的,但没过多久便落寞了,但再怎么说她好歹也曾经是整个府里一大家子捧在掌心宠的嫡出的大姑娘,可嫁到了谢府,才发现夫君是个懦弱的伪君子,婆婆强势,她以为挨到婆婆临终,自己便能掌握了中馈过上舒心日子,可又冷不丁地出现了个大姑娘。
大夫人又如何,说白了不过是一个没权没势的陪房。
这一巴掌落下去,王氏想看到的却一个也没有看到。
这一下打下去的劲有多大让王氏收回手便有些后悔了,谢安那张白玉般的脸上几乎瞬间便有泛红的指印出现,若说不疼那是绝然不可能的。
这才一会儿,便浮肿起来小半边。是火辣辣的疼。
眼角还有被指风刺激出来的一点泪水,谢安没有抬手去抹。
王氏心里不爽,当即冷笑一声:“大姑娘在我面前怎么不装了?刚刚不还一口一个‘祖母’地唤着呢。”
“你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东西,娘还是个妾室出声的陪房,怕是没教过大姑娘规矩。是我一直在府里纵容你放肆,给你吃给你喝的,却是个没良心的。这会儿在老夫人面前得了势头就卖乖,今日这个巴掌算是教训,大姑娘自己心里掂量着些,别成了外头没教养的毒舌妇。”
王氏的话谢安一字一句都听了,等王氏讲完了,她才抬眸,看了王氏一眼。
眼里的目光冷得像冰,让王氏唬了一跳。
谢安不想与她争执,转身就走。
“谢安!”
看着她走,王氏才反应过来,尖声喊了一声。
谢安的步子没有停。
她走在长廊里,身后就是刷了红漆的扶手,扶手的后边便是及腰深的草丛。
王氏往身后看了眼。此时夜已经深了,老夫人的屋里也早已经熄了灯,空落落的长廊里没有旁人。王氏抬头看了眼还走得不远的谢安,眼神冷了冷,才追了过去,几乎用了全身的劲,伸手狠狠往旁边推了一把。
王氏等着谢安掉进草丛里,最后一刹看见的却是谢安转了身。
王氏的手被狠狠扭住,她甚至不知道谢安是哪里来的力气,手腕便发出了清脆的骨骼脱臼的声音。
她摔倒在长廊里,身体碰到冰冷的瓷砖,泛上一阵剧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安喘着气,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王氏,才将有些酸痛的手慢慢收回,放在温热的手炉旁。
她平了平气息,才一字一句道:“大夫人没资格评说我母亲。”
等王氏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快三更天了。
有打着油灯的丫鬟婆子路过,她一路上被那些压抑又好奇的目光盯着,想到的只有刚才谢安说的话还有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