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探他的功夫的。
卫怀柔慢慢蹙了蹙眉,眼底拢上一层淡淡的, 看不见底的阴影。他伸手,长指碰到袖口里长年放着的匕首,握了握,还是松了开来。
他又避开了几刀,有些刀锋已经刮擦开了肌肤,有零星的血迹隔着衣衫渗了出来。
忽然不远处几个丫鬟彼此间逗乐的嬉笑声忽然传了过来,随着脚步声慢慢靠近了过来。
卫怀柔掀睫, 慢慢看了对面握刀的人一眼。
来人显然也听见了声音。刀风无声, 只是在有些寂静的夜里闪过一点银亮冰凉的金属光泽,下一瞬就已经到了卫怀柔面前。
刀锋逼近就有了收回的趋势。明显是在几个丫鬟过来前试探的最后一刀,刺出便打算收回。
但是下一刹, 空气里已经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道。
刀锋刮开皮肉的声音。
对面那人估计也没想到卫怀柔没有躲过去避开这刀, 愣了愣, 却也没有再多犹豫, 收回刀转身便走, 没过多久,身影就已经融在了夜色中。
几个丫鬟原先逼近过来的脚步声又在假山处转了个弯,各自说笑着慢慢走远了,根本没有听见这里传来的动静。
等一切又恢复平静的时候,卫怀柔的脸色才慢慢白了一层。
靠着墙,他才吐出一小口血来。
他低眸,看了眼五指上沾染的血迹,再抬眸时,已经将眼底的那层阴冷完完全全地收敛了起来。
恶心。
或许是因为身子不行的原因,谢安自礼堂回来后,那种眩晕没有消失,反而还加重了一些。
此时她已经沐浴完了,穿了件轻薄的小衣,扶额靠在美人榻上。又紧紧地闭眸休息了一会儿,睁眼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晕眩和恶心。
绣云见她面色不好,便倒了一盏热茶过来,放在美人榻中央的小桌子上,担忧道:“先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姑娘这头晕恶心都泛了一下午了,要不还是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谢安勉强支撑起身子,握着那盏暖茶暖手,摇了摇头,温声道:“已经好多了。况且夜深了,再从府外请大夫过来反而麻烦了别人,我再躺一会儿就好了。”
绣云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出了里屋去外间准备洗漱的用具。
躺着有些腰酸,谢安起身又从软塌上拿了一个小靠枕来垫在身后,觉得好些了才从书架上拿了本上回没来得及读完的经书。
她随手翻了一页,翻到的那页上却沾染了一小块墨迹。
墨迹盖住了字,又往下渲染开去了好几页,不仅这页看不清了这页的经文,连带着底下的几页都糊掉了。
谢安蹙了蹙眉,才想起来是上次卫怀柔打翻了墨水瓶子,那日她刚好把这册经书放在书案上。
她轻叹一声,合上了经书,随手放在一边。
不是因为经书的缘故,而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有些心神难安,也有些后悔把她想的话这么直截了当地就告诉了他。如果可以的话,她应该慢慢地把这些话告诉他,而不是这样直接的方式。
换做是她,被当面拒绝也会难受许久的吧。
谢安侧身,吹灭了蜡烛,伸手将轻薄外衣上的扣子一颗颗地解开,脱下挂到了一边的衣架上。
屋门被打开,听出是绣云的脚步,谢安没有回头,用梳子慢慢把有些打结了的发丝细细地梳顺,柔声吩咐道:“不早了,你把东西放下就先去睡吧,不用等我洗漱了。”
“大姑娘……”绣云忽然带着些许颤音地唤了她一声。
谢安放下梳子,回过头去才发现绣云的面色有些苍白,忙问道:“怎么了?”
绣云放下手里端着的洗漱盆子,小跑着到了谢安身边,一下子就是抱住了她:“我刚刚去热水房接水的时候,看见地上有血!”
“有血?”谢安怔了怔。
绣云有些瑟缩地依在她身边,解释道:“我看清楚了,那地上不是什么动物的血,是人的血。看样子还是刚刚留下的。前几日那东院刚刚出了那样的事情现在还没弄清楚,今天晚上又……”
绣云闭着眼睛没有说下去。
就算夜里视线不好,但府里也有油灯整夜照着,倒是不至于是看错了。谢安拢紧了眉,伸手轻轻在绣云身上拍了拍,安慰道:“别怕,府里这么多人,夜里还有家将守卫着,不会出事的。”
绣云知道谢安是在安慰她,呜咽着点了点头,还是道:“今夜我能和姑娘睡吗,我怕……”
谢安正要点头,屋外却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绣云一下子神经紧绷,伸手就拉住了谢安的衣袖,失声喊了句:“姑娘!”
“我就说、我就说没有看错。”绣云紧紧抓住被子,有些失神地望向谢安,“这下、这下可怎么……”
还没有等绣云说完,屋外又传来敲门声。
谢安抿了抿唇,侧眸对绣云温声道:“先松手,我先去看看好不好?”
等绣云好不容易撒了手,谢安才从软塌上下来,从梳妆台上拿了把剪子,轻轻拢到了袖口里,她走到屋门前,将门拉开一条缝来。
门口站着的人是卫怀柔。
谢安一下皱紧了眉,下一刻又忍不住张了张唇。
“姐姐。”他只望了她一眼,声音也不似平时那样,有些虚弱。下一瞬整个人便半倒在了谢安怀里。
谢安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寝衣,一滴已经冰冷的东西自卫怀柔身上滑落,顺着她的肩膀滴落到了她的锁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