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意思是让许锦湘在这牢狱之中潦草一生,却也没说是让她寿终正寝还是被搓磨至死。
与其杀鸡儆猴大费周折地折腾许锦湘,倒不如她直接承了赵琼华这个情。
转念间想通所有后,百笙一边蹲身,一边同赵琼华打着商量,以提出自己的要求,“不过,我现在不想知道是谁替郡主你解了压胜之术。”
方才她确实好奇这位高人是谁,只是她如今又变了卦。
“只要郡主回答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郡主想知道的,百笙知无不言。”
一面等着赵琼华的应允,百笙一面重又捡起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都是一些赵琼华看不懂的东西。
赵琼华定神瞧了她片刻后,在百笙多次画完又打散重画后,她这才出声应道:“你问。”
只要无关他人,无关北齐。
一个问题罢了,于她也无甚大碍。
百笙随手扔了小木棍,抬头凝神看向赵琼华,似是想直接查探到她心中最真切的念头,不肯错过她分毫反应。
她一字一句咬得十分清楚,声音回响在这空荡微黯的狱室之中更显清晰。
“郡主从前,是不是同人互换过命道。”
“或者说是,你的前生。”
“郡主,许小姐就在里面了。”
一炷香后,司务这才领着赵琼华走到关押着许锦湘的那间牢房。
此处背光,些许阳光从对面空房倾斜洒落进来,能落到许锦湘身上的便更是少数。方才刚一走近赵琼华就能察觉到一种压抑感。
隔着咫尺距离,她也能感觉到笼罩在许锦湘身上的沉寂。
比起秋后问斩的百笙,此时的许锦湘才更接近于万念俱灰。
“郡主,臣再多派一个人来守着吧。”司务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看守许锦湘的人,有些不放心地询问道。
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的基本都是犯了重罪的人,其中不乏罪大恶极之人,平日里他随着几位大人来审讯时都要仔细着。
更何况今日来的人是琼华郡主。
这段时日百笙和许锦湘的罪名已定,但其中该查的事刑部也是要问个究竟的。
他们没能从许锦湘口中审出什么有用的话,却听了她不少怨毒咒骂。
无一例外都是有关琼华郡主的。
许锦湘不同于百笙,若是让琼华郡主单独进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届时别说是他不好交代,即便是刑部所有人也都要进宫领罚。
像是终于把精力放到了身外事上,许锦湘从颓败中抬头,一眼便看到了赵琼华。
她下意识坐直身子,语气熟稔,仿佛她和赵琼华是多年未见的故人知交,“堂姐你终于来了。”
“这些时日过去,我还以为堂姐不会来看我。”
她笑得有几分意外,仿若只是几日不见的念叨。
但赵琼华对她很是熟悉,哪怕她面上再和颜悦色,也都掩盖不住她眼里的算计和狠毒。
许锦湘已落到如今的境地,两个人之间早就没有继续虚以委蛇的必要。
赵琼华微微昂头,似笑非笑地觑向许锦湘,“府中生了些杂事,昨日才堪堪收场。”
语罢,她抬手指了指锁链,“还劳烦大人打开这锁,让本郡主好生和许小姐叙叙旧。”
言下之意,她要和许锦湘单独谈谈,自也不需要司务再多差两人在牢外守着。
司务是个明白人,闻言他利落地解锁开门,“那臣还在不远处候着,郡主若有事直接唤臣便是。”
赵琼华点头默许,在司务走远之后她提裙径直走了进去,不疾不徐地走到许锦湘面前,不见半分寒暄,“妹妹方才还在同本郡主打趣,如今怎么突然沉默了?”
“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一边说道,一边坐在木凳上,目光直直望向许锦湘。
比起方才,许锦湘的脸色又青白了几分。
牢外无人,刑部司务和之前看守她的狱吏都已经被赵琼华支开,漆□□仄的牢狱中,只剩下她和赵琼华两个人。
四下无人,许锦湘不想也不愿再和赵琼华绕什么圈子。她抬头,眼眸像浸了血般通红湿润,又如同淬毒一般恨不能将赵琼华千刀万剐。
“赵琼华,你到底对我许家做了什么?”
自从她和赵琼华不再装作姐妹情深的模样后,两个人明里暗里也交手过不少次,许锦湘自认她还是了解赵琼华的行事作风的。
若她这段时间没对许家做任何事,今日她定然是不会来刑部大牢的。
见赵琼华不应,反而只浅笑着回望她,许锦湘猝然握紧双拳,恨不得直接上前撕破她的美人皮,将自己一直以来的念头付诸行动。
但此时她是阶下囚,而赵琼华还是高高在上、受着万人景仰的郡主。
七公主生日宴上的一场谋算,她没能让赵琼华从枝头零落成尘,反而将自己推入这等不见天日的囹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