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郁眨了眨眼,不知何时也放下了筷子,面上没什么表情,胸口却一窒,仿佛有东西要挣脱牢笼,在身体内横冲直撞,势要将人摧毁撕碎。
她定睛望向那个浅褐色的疤痕。
牙印的形状挺明显的,疤痕颜色不算重,现在医疗发达,这种疤应当不难祛除。
荆谓云却没有祛除,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
他忘不掉那个人。
这也是傅云礼为何生气的原因。
“艹!”
傅云礼蓦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荆谓云,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往上一提。
他力气不小,真就把人提起来了。
荆谓云也不反抗,漆黑的眼眸沉着,没什么情绪地看他。
“知不知道什么叫把地方腾干净了,在搬别的东西进去?”傅云礼咬牙切齿道,若不是顾及着时郁还在旁边,估计早一拳揍下去了。
是,他打不过荆谓云,但那又怎样。
这人明明不久前,还在和他讲“道理”,一口一个时郁怎样,现在又整这一出,委实双标,渣得明明白白。
傅云礼牙槽咬得死死的,手臂紧绷着,冷声道:“离我姐远点。”
说完,他甩开手,走过去拽住时郁的手腕,把人拉起,同时从兜里掏出几张一百,也没数,直接拍在桌上,“饭钱,姐,我们走。”
荆谓云看着傅云礼将人带走,眼神冷得厉害,垂在身侧的手握起凌厉的弧线。
到底是没有动。
烤盘上的肉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没人去翻动,已然烤糊了,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很是难闻。
荆谓云一动不动垂着头,脊背微躬,额前的黑发遮住眉眼,落下一片阴影。
只有他记得,他怎么能忘……
名为成长的这条路上没那么顺,吃过苦,流过血,走过黑暗。拼命挣扎摆脱一切,好不容易冲到了终点,红线处却再也没了那人等待的身影。
之后的路就开始顺了,顺到除了他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荆谓云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空位,那里一分钟前还坐着人,四周仿佛还残存着她的气息与温度。
她吃饭很安静,依旧是不怎么爱说话的性子,方才他与傅云礼闹成那样,都没有让她的表情有一丝的变化。
真的再也想不起来了吗?
荆谓云垂眼看手腕上的咬痕,晦暗的眸子里深埋着克制的某种情绪。
他想。
若是时郁很介意,那他就把这个疤去掉吧……
不是没想过把所有事情坦诚告知,但旁人讲述的,终究和自己经历的不一样。
没人知道时郁听完过去的事,会怎样。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傅云礼还在,学校也不错,一切平淡且安逸。
荆谓云若将那些事说出来,根本就是强行给人加上一段回忆。
比起时郁想不起来,荆谓云更怕她因此被束缚,她可能会在听完后考虑和他在一起,但那绝不是因为喜欢。
所以,荆谓云宁可重新追时郁,都不愿告诉她真相。
真是疯了。
他眼眶泛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固执地坚守什么。
“咔哒——”
被关上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荆谓云抬眼看过去,神情微怔,“怎么回来了?”
时郁眨了眨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轻缓。
“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荆谓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有什么激烈而压抑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半晌,他声音发哑,“我能抱一下你吗?”
时郁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紧接着,那人走过来,俯身将人轻拥在怀里,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呼吸近在咫尺,丝丝缕缕纠缠包裹住两人。
仿佛只要抱着对方,就能将心里空缺的一部分找回来。
没有人看见,一团光球悄无声息的出现。它围绕着两人盘旋几圈,而后化作流光,如丝线般缠绕在两人的手腕处,一点一点渗透进身体,填补着缺失的地方。
时郁心神一晃,用力抱住荆谓云,死死抓住他后腰处的衣服。
她的小白菜,怎么这么傻?
是不是浇水少了,或者缺阳光晒了,不然怎么叶子干巴巴的碎裂了。还要拼命护住藏在最里面的东西,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亲吻手腕,代表着欲望,更何况在那里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