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抿了抿唇,没同苏姑姑寒暄,匆匆进了慈宁宫。
皇后在慈宁宫待了一刻钟,还没离去,太后又召了淑妃、陈嫔和蒋嫔过去。
几位妃嫔在慈宁宫倒是没待太久,匆匆来又匆匆回去了,皇后在慈宁宫待到当日黄昏才回去,然而这一日,除被召见的几位嫔妃以外,谁也不知道到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圣人吩咐皇后彻查流言,到底彻查的怎么样,也无从而知。总归是跟几位王妃脱不开干系,不然太后独独召见安王诚王和睿王各自的母妃,而不召旁的后妃。
不过京里头关于皇长孙身子不好的传言,是谁也不敢说了,生怕圣人听了不喜。
当然旁的人不知道,当事人却是心知肚明的。
饶是陈嫔这般慢性子,在婆媳单独在永宁宫的时候,都一巴掌甩到了安王妃脸上,“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殿内回荡。
安王妃毫无防备,被重力带得往后退了一步,脸颊立刻红肿起来,显出鲜明的五指印。
“成事不足败事有馀!本宫叮嘱你多少回了,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你倒好,什么都没做成不说,把柄倒是露了一堆,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心思恶毒、连新生儿都不放过不成?!”
安王妃不敢辩解,当即跪地求饶道:“儿媳知错,求母妃谅解。”
“本宫谅解不谅解你没用,那要看万岁爷,看太后谅不谅解!”
安王妃抬头,难以置信的道:“父皇和皇祖母都知道了?”
陈嫔冷笑道:“不然你以为万岁爷为何叫皇后彻查流言!”
安王妃心里早已悔不当初,咬牙道:“儿媳当日鬼迷心窍,不是有意如此……”
话还没说完,陈嫔冷哼一声打断了:“鬼迷心窍?这些话你哄哄别人,哄不了本宫。都说你端庄大气,有长媳之风范,本宫却是越来越瞧见出你心思狭隘,与诚王妃又有何区别?当初真不该叫我儿娶了你这样的女人!”
安王妃面色一片灰败,当即朝陈嫔磕头求饶道:“母妃,求您看在儿媳这些年孝顺您,尽心替王爷打点王府的份上,绕过儿媳这一回罢。”
“饶你?你知道自己坏了本宫的大事吗?!”
安王妃一愣,忙问道:“母妃可是有法子了?”
“有法子也被你打乱了!”陈嫔其实真正气的,倒不是陈氏办错了事,说句难听的,儿媳妇罢了,真要犯了大错,惹得圣人太后他们厌弃,那再换一个好的便是,她儿子是龙子凤孙,身份贵重着,想娶什么人不行?
陈嫔恨的,是陈氏和路氏这一出,弄得她如今方寸大乱:“本宫原本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她不着痕迹的在长春宫那位跟前调拨,以那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再忍不了多久,便要除之而后快了,到时候咱们只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安王妃眼神一亮,恭维道:“母妃英明,您这法子……”
话还没说完,陈嫔回身,挥手又一巴掌甩到安王妃脸上,声音之响亮,连旁边小心斟茶的宫女,都险些吓得手上出错,还好两只手握住了茶壶,没把茶水弄到外边去。
安王妃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也不敢再喊痛求饶,只是抑制不住身体本能的抽泣。她也是自小娇养长大的,因与陈嫔的娘家是同族,自她嫁给安王后,陈嫔对她一直颇为照拂。
因此安王妃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今日是自知理亏,便不敢反抗。
“法子?”陈嫔却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干得好事,如今哪还有什么法子!这回万岁爷要求彻查,既然没追究睿王府的失察之罪,便是追究流言中对皇长孙的不敬之罪——万岁爷何曾对皇孙如此上心过?皇长孙便是头一例,独一无二,有目共睹,都知道万岁爷爱极了这位才出生没几日皇长孙!你当长春宫那位真是个傻的,有了你的前车之鉴,又有万岁爷公开表态,她还会贸然行事?!”
“就算长春宫那位是个傻的,她身边的人也不傻,那贱/人这么多年嚣张跋扈,可她哪回踩过万岁爷的底线?万岁爷从未有动皇后的念头,她便从未对皇后下过狠手,只是嚣张的逼迫,在万岁爷看来不算过分——这等手段,背后哪能没有聪明人指点?”陈嫔说罢,又瞪了安王妃一眼,“想算计别人,也先考虑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本宫无位分无圣宠,能顶着那么多人的嫉恨,能把万岁爷的长子平安抚养成人,靠得便是这份自知之明!”
“儿媳知错了,日后定不敢胡来。”
“行了,起来罢。”陈嫔发过一通脾气,旋即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只嘲讽的语气道,“索性休不休你,也不是本宫说了算的,你只管自己作死,本宫除了看着,也别无他法。”
安王妃心里头更忐忑了,在陈嫔喊第二遍起身,才小心的从地上爬起来,陈嫔又指了旁边的位置:“你坐下。”
“谢母妃。”安王妃小心的坐了椅子的一半,态度十分拘谨。
陈嫔看在眼里,心里却叹气,也不知道她这副小心,能装到几时,索性这回都是她和诚王妃闹的,没牵扯到她儿子,万岁爷和太后那儿也没有迁怒的意思,不然她头一个就绕不过陈氏!
“本宫今日的话,你可一字一句都听好了,这回上头明面上没处置你们,不是就真放过你们了,睿王府把事弄得太大,人尽皆知,这个时候真要处置了你们,那便证明了传言不虚,皇家出了这样心思歹毒的儿媳妇,丢的是万岁爷、是太后、是列祖列宗的脸面!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皇后娘娘出面把此事压下去了,可不代表你们就安枕无忧——太后娘娘可发话了,念在你们是初犯,便不追究,下回若还敢把手伸到子嗣上头去,她老人家不介意替孙子休妻!”
“你要知道,太后对晚辈,从未这样不留情面过,此举着实触碰到她老人家的底线了。”
安王妃面色一凛,默默的低头道:“儿媳知道了。”
陈嫔瞧她认错态度诚恳,点了点头,倒也不再一味警告,叹了口气,换上平日的语气,温声道:“还有一点,虽说明面上没处置你们,今儿一早,太后和皇后陆续赏了睿王妃,聪明人未必瞧不出这是在安抚睿王妃,因此这外边的传言,人家是不敢再说了,私心地对你的评价和印象,想必不会轻易改变,往后但凡皇长孙有个不好,这些个人指不定就怀疑到你们身上。”
“本宫也瞧出来了,睿王妃平日看着不声不响,真要论起来,你跟诚王妃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一招多狠?真真是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陈嫔说罢摇头,看了安王妃一眼,“这还是她在月子里,不能出来,真要出面,你们只怕皮都要被剥下来。以本宫之见,既然惹不起,往后便躲着走,没必要争这一时之气,往后日子还长着,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不过等睿王妃出了月子,该道歉的还是要道歉,既然都没挑明,便当误会掩饰过去了,免得给人以把柄。”
安王妃一直点头,对陈嫔的话奉若圣旨。
见着她态度虔诚,陈嫔心下也满意,抿了一口水,似漫不经心的道:“对了,年初选秀,本宫向皇后请了个恩典,到时给我儿选个出挑的侧妃。”
安王妃下意识要点头,听到陈嫔的话愣了一下,错愕的抬头道:“母妃,如今怎么能选侧妃……”
陈嫔面色一拉,沉声道:“怎么,你自个儿无子无德,还不让我儿纳侧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安王妃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陈嫔又道:“你放心,诚王到时也要纳侧妃的,索性你与诚王妃同气连枝,岂不正好全了你们的情谊?”
安王妃被刺得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嫔摆了摆手,轻笑道:“往后啊,就好好管自家院子里的事,别盯着妯娌不放了。”
这句话其实是太后见她请求替安王选侧妃时,太后说的,可见对她的识趣很满意,不过太后既然是敲打这几个不省心的小辈,陈嫔便原封不动的送给安王妃了。
安王妃早有预感今日入宫请安没好事,可也没想到会这么惨烈,浑浑噩噩的出了宫,正巧撞上刚从睿王府宣赏回来的岑姑姑,往常安王妃还会醋一醋——岑姑姑一早便奉太后的命去睿王府了,却到这个时辰才回来,在睿王府待这么久,未必不是太后的意思。
如今安王妃自顾不暇,倒真没心思去琢磨妯娌过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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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结果,简珞瑶也心满意足,她任由流言散播,原就是想警告安王妃和诚王妃,别真把她当软柿子捏,给她们一个下马威而已。
没想真给她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