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问三不知。
玉尽欢也没奢望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命令道:“这样,你还是如常将我交给那个小丫鬟。”
刀疤脸听了,脸上显露迷茫,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您,您是想进那座宅子?”
三昧也有点懵,劝道:“沈家娘子,那宅子里是个什么刀山火海也不知道,不可孤身犯险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自有分寸。大师,此去还得借您那条金蛇郎君一用。”玉尽欢道。
三昧颇有些踌躇。
“放心,我定平安出来,物归原主。”玉尽欢笑道。
“小娘子说笑,小金蛇随你拿去。和尚只是担心……”三昧话说一半,抬眼见玉尽欢一副成竹在胸云淡风轻的模样,把话又咽了回去,“那和尚就在外头等着,你要迟迟不出来,和尚就闯进去救人。”
玉尽欢瞧了瞧天色,点头道:“那就约定,天亮之前,我若未出来,你自行定夺。”
三昧也再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只好将装着金蛇的小黑匣交于玉尽欢。
玉尽欢收入袖中,将手中香囊递给三昧,转身对刀疤男子道:“我把解药交给这位大师,你只需安安稳稳将我送入宅中,回头再来讨要,他自会将解药给你。”
刀疤脸汗涔涔地点头。
“记得待会儿装得像一点,我瞧那小丫鬟生了一张机灵脸,要是被她看穿了,计划失败,当心你毒发身亡小命不保。”玉尽欢沉声提醒他。
明明语气并不如何狠厉,反而慵懒柔和,但不知为何,刀疤脸浑身上下的汗流得更多了。
他哆哆嗦嗦地摇起铃铛,玉尽欢体内公蛊已死,却装作受他操控,跟在他身后一步步朝宅子走去。
与原先那名瘦长男子所走的流程一般,三轻一重敲门后,仍是那丫鬟来开门,刀疤脸唤她作白荷姑娘。
白荷的目光在刀疤脸身上缓缓转了转,又扫向玉尽欢,停留一阵,又转回来,就这一个来回,刀疤脸肉眼可见地浑身一颤,他像是怕极了这个少女。
白荷对了暗号后也没说什么,叮嘱两句行事当心,晃动铃铛引了玉尽欢进门。
一踏进门槛,玉尽欢眉骨轻抬,只见花.径两旁左右各站了十名持刀护卫,个个高大魁梧,面色阴沉,目如鹰隼,显都是刀尖上舔血的行家。
白荷在他们的注目下徐徐缓行,倏而顿住,扭身,一声娇喝,掌风催出,疾往玉尽欢肩头打落。
这一下乍然出手,若换作寻常习武之人,身体早已先于脑子做出反应,或躲闪或迎击,无论采取什么举动都会暴露出他此时并未中蛊,一旦暴露,当即陷入绝境,会被二十个虎视眈眈的护卫乱刀砍死。
但玉尽欢是何人?他早在白荷行走间左肩微沉时就已看出她正凝力于掌,知她方才见刀疤脸神色有异起了疑心,现在要试他一试。为了顺藤摸瓜,揪出幕后真凶,他不闪不避,放松全身,只聚内力于肩头,生生受了这一掌。
白荷一掌击中,正自得意,忽感对方体内霎时间内力暴涨,如排山倒海,源源不断,若不及时撤掌,掌力反噬,她吃不了兜着走,当即脸色倏变,凌空一个后跃,飘忽落地。
稳住身形后,她随即喜上眉梢,拍掌轻呼:“小姐姐好内功!”
声若银铃,既脆且柔,瞧她俏生生一个妙龄少女,很难想像她出手竟如此狠辣,方才若是换成三流习武之人,受她这一掌不说全身经脉尽碎,总得搭进去半条命。
玉尽欢面无表情地僵着脸,心想,哦,原是摘星手。
作者有话要说:凤·沈家娘子·隐要去救夫了。
第44章
宅子庭院深深,内有乾坤,五步一景,十步一人,处处都是护卫弟子,可谓重兵把守。
早闻大同学宫等级森严纪律严明,如今看来名不虚传,宅内这些不苟言笑僵如木偶的弟子瞧着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玉尽欢一个个望过去,不禁发笑,江湖儿女最在意的便是一份潇洒自由,被禁锢得这样紧,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
不过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千金难买他们乐意。
打试探过后,白荷就已放下戒心,她知道,以这位美女姐姐如此深厚的内力,若是没中蛊,方才那一掌定然打不到她身上,既已中蛊,别说武功高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得不听她摆布。
干爹若是知道这次得了这么一位身负上乘内功的奇女子,定要好好儿夸奖她一番。
一边喜不自胜地想着,她一边摇着铃铛在院内随意走动,时不时还要挑挑护卫的毛病。
玉尽欢跟在后头,早已不动声色地将宅内的布局动线,防御现状,生死门路,摸了个七七八八。在白荷走进后院槐树林前,他已在脑海中简要勾勒出待会儿出逃要走的具体路线。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低估了大同学宫的能力。
那槐树林虽只寥寥十数棵,然而配以曲折回廊,假山流水,和全然一模一样的亭台楼榭,其中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摆放得极为讲究,教人一头栽进去就辨不清东西南北。
玉尽欢尾随白荷,一会儿疾走,一会儿绕树,有路偏偏不走,要去蹚行草丛,有门也偏偏不入,反而掉头往死路走。眼前明明已无路,往旁边花丛里一绕,又豁然开朗。
玉尽欢越走,脸色愈沉。
这槐树林暗含九宫八卦与奇门遁甲之术,变化无穷,莫测高深,实是易进难出。
走了约半柱香的时辰,白荷终于来到一堵砖墙面前,这实在是堵平平无奇的墙,但她伸手一推,墙上便现出一道门。
门后有一口枯井。
两位手执长矛的护卫守在井边。
白荷与他们打了声招呼,五指成爪,一手按上玉尽欢肩头,提气带人,从井口一跃而下。
井底铺着一层厚厚稻草,黯淡无光,白荷摸上井壁上的凹槽,咔哒一转,地陷,露出黑漆漆的通道。她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燃,拾级而下。
地下别有洞天,一个偌大的拱形石室里整齐排列着张张石床,床上或坐或躺着形形色色的女人。
这些女人都还很年轻,却枯槁消瘦,面无人色,由于一只手被床头一根细细的长铁链锁着,所以她们终日的活动范围仅就一张石床而已。
玉尽欢一眼扫过去,目测有女二十余人,他瞧见了熟悉的面孔,花意浓,西门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