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不理我么?”
“我不过调戏你几句,就生这么大的气。”
“走慢点,本尊累了。”
凤隐一连说了好几句,沈墟都不回话,他也不气,喂了一声,好意提醒:“沈墟,你在流血。”
“不用你管。”沈墟咬牙道。
凤隐冷了嗓音:“不尽快包扎,若失血过多,会死。”
“死了,不就称了凤尊主的意了么?”沈墟也不知自己在犟什么,他生凤隐的气,也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天性软弱,任人搓扁捏圆。
“你在哭?”凤隐停下,目光复杂地看着前方那副微微颤动的肩膀。
沈墟此时力竭体虚,拽他不动,也只好跟着停下,腰背挺得笔直,垂着头颅不知在想什么。
凤隐闭上嘴巴,默默地陪他站着。
生平头一回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
半晌,沈墟扯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瓮声问:“你怎么不逃?”
凤隐苦笑:“你点了我穴道让我怎么逃?”
“以你的武功,两条腿既能动,想逃不难。”沈墟转身,清清冷冷一张脸,看不出来哭过,只是眼眶微红,声音微哑,“我只留你一天一夜,不会对你怎么样,等过了明日,郿坞岭会盟事毕,我就放了你。你若答应我,这期间乖乖陪我待着,哪里也不去,我现在就解开你的穴道。”
凤隐觑着他,眸光闪烁:“我若不答应呢?”
沈墟抬眼:“那我只好现在就杀了你。”
“啧,沈少侠好生忘恩负义!”凤隐怪道,“本尊刚刚才救了你,你竟要杀我。”
“我不杀你,你就要搅得武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到那日,无数生灵枉死,岂不都是沈某的过错?”沈墟淡淡道,“你也不必叫屈,我杀了你,其后就自戕,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听他这样说,凤隐一惊,再观他神色,虽平静,但隐含坚毅,当下也说不准这傻子是不是在开玩笑,不敢轻举妄动,含糊道:“好吧好吧,看在你要陪本尊殉情的份儿上,本尊勉强答应你。”
沈墟点头,抬手就解了他穴道,松了捆他的红绳,黑白分明的瞳眸深深望了他一眼,说了四个字:“盼君守诺。”
凤隐被他看得心头打突,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异样。
时近黄昏,薰风拂面,蝉鸣鸟啼。
二人一前一后,漫步山野,树叶缓缓落在肩头,再滚落脚下。
凤隐一生中极少如此跟随别人,一步一步,安静无声,沈墟在前拖着伤腿走,留在松软泥土上的脚印一深一浅,他饶有兴致地踏上那些脚印,每一步都踩实了,覆盖住,在这种变态的占有中,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但那种平静,也只是昙花一现,扬汤止沸。
他拉了沈墟,飞身上树,隐在一棵浓荫如盖的公孙树上。
“怎么……”沈墟不知他想做什么,刚欲开口询问,就被捂住了嘴。
凤隐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指指耳朵,示意他仔细听。
沈墟静下来,就听到有人在低低说话,他运足耳力,侧耳倾听,只听那道粗嘎嗓音哼了一声:“这斗转大法本就是速成之法,短短月余,你的内功就突飞猛进,达到如斯恐怖的境地,普天之下,无人能敌,你还有何不满?”
什么斗转大法?怎么从未听说过?
沈墟朝凤隐投去疑惑的眼神,凤隐故弄玄虚地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往下听。
只听另一道略带焦急的年轻嗓音嘈嘈响起,沈墟登时眉目一凛,浑身紧绷——是常洵。
他在这地方鬼鬼祟祟做什么?
只听常洵道:“不对,不对,这几日我膻中穴内真气暴涨,每到夜间胸口窒闷,经脉疼痛,烦恶欲呕,往往克制不住想要抓人来吸干内力,这什么斗转大法,不会是什么妖法邪术吧?”
“瞎说什么呢?”起先那道粗哑嗓音不悦道,“斗转大法乃学宫不传秘法,宫主欣赏常掌教年轻有为,有意提携,不吝传你这等神功,助你一举夺得盟主之位,好带领正气盟一统武林,你不感恩戴德,还要污蔑神功是妖法,可真叫人寒心。”
他这样说,就显得常洵很不识趣。
“是在下多虑了,温堂主大人有大量,还望多多包涵,宫主美意,常洵感激不尽……”
常洵立即软了声气说了几句讨好的话,两人客客气气又互相吹捧几句,相携离去。
沈墟在树上听得心惊肉跳,辨出那道粗哑男嗓乃大同学宫玄机堂堂主温魁,而他们所说的什么斗转大法,应该就是裘潮生专吸人功力的那套邪门功夫,沈墟亲眼见过裘潮生深受其害走火入魔的样子,心有惴惴,担心常洵被歹人蒙骗,步他后尘。
“人各有命,随他去吧。”凤隐环着他,蹿下树。
沈墟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不行,我须将此事告知常师兄,定要他悬崖勒马,不可胡来。”
“为时晚矣。”凤隐淡淡道,“他既已尝到这神功带来的甜头,自不会甘愿放弃,起码,在未得到正气盟盟主之位前,他是不会听你劝说的。”
沈墟深谙常洵性格,知道凤隐所言非虚,头脑立时冷静下来。
“再说,你不是要在此地看住我吗?”凤隐卷起嘴角,“此时若走了,前功尽弃,不怕我翻脸不认账?”
作者有话要说:凤狗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第59章
沈墟看他一眼,心想当务之急还是先牵住魔头,莫把他放出去多生事端,其他事宜都可暂缓,于是不去追常洵,背靠公孙树,席地而坐。
他已很累,又受了些伤,不想再四处走动白白浪费体力。
凤隐也跟着在树下对向而坐,盘着腿,一手撑膝,一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沈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