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道好,走出了紫宸殿。
三月阳春。
春雷阵阵,雨闷闷地落在瓦上。
傅娇屋里已经除去了丧事布置,陈设恢复了之前的华美,窗台下置了一台琴,应是李述常抚的,乌木琴头泛出陈旧的光泽。
傅娇坐在窗台看外头的雨,素手拨了下琴弦,琴立马发出好听的嗡鸣。
脑海中不可控制地想起李述,他之前是不是也会在此处听雨抚琴。他性子那么温和,是不是也是因为常年抚琴的原因?
小时候她性子调皮,阿爷便找了琴师教她抚琴,本意是磨磨她的性子,可她学了几天,把琴师气跑了。
李述的琴声当是很动听,他那般温和内敛,学琴的定力胜她千倍万倍,看这琴的样式,应当是他经常使用,所以琴身才会泛出如此光泽。
她连他一句琴声也没听到。
藏在心底深处的伤口被撕开,她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这时身后的珠帘忽然动了,发出声响。她转过身,怒瞪着神色不悦的男人,皱了皱眉:“你还有没有规矩!进来通禀一声会如何?”
“又何必做那些表面功夫?”李洵不以为然地在她面前坐下:“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整个瑞王府都是我的人,谁敢乱说半句,我都把她的舌头割了给你下酒。”
傅娇惊恐的目光落在他噙着笑意的嘴角上,她看懂了他的戏谑之意:“那我多谢你。”
“不必谢。”李洵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走过去抬起她的脸,看到她脸上的点点泪痕,眉目霎时沉了几分:“谁让嫂嫂脸皮薄,生怕别人知道我们的事情。”
傅娇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别过头不再说话了。
李洵抚着她的脸,问:“为什么哭了?”
傅娇目光落到空处,怔怔地发呆,没有说话。
李洵倾身吻了吻她呆滞的眼睛。
他附在她耳畔,呼吸温热:“你要是再敢想他,孤便去皇觉寺鞭他的尸。”
李洵冷冷说道。
傅娇忍不住与他扯开距离,看着他冷冷的面色,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
李洵微微仰着头,嗓音微凉:“听明白了吗?”
傅娇心中一紧,气得发抖:“你是禽兽吗?”
李洵的笑容僵在了唇角,他默默看了她片刻,这才浅浅一笑:“你喜欢禽兽吗?”
傅娇抖得厉害:“你混蛋。”
李洵侧身倚靠着椅背,眼神淡漠无波,唇角却向上轻轻扬起:“还有什么?”
傅娇动也不动,梗着脖子怒视他。
他似乎不觉得冒犯,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问她:“你身上好了是不是?嘴这么硬。”
“没有。”傅娇吓得往后倒退。
身后是那张桌案,她没有退路。
她这幅戒备的神情,几乎是眨眼间便勾起了他的念头,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燃烧了起来。
他就像是昏了头,解开金玉带,随手一丢:“孤自己来检查。”
他捉住傅娇,似是嫌弃琴太碍事,一把把琴扫在地上。
“李洵!”傅娇尖叫捶打着他的胸口。
李洵垂下脸,嘲弄地笑了笑,似乎挑衅一般,在她呼叫的时候猛地堵上她的嘴。
这变故来得毫无预兆,傅娇一时错愕在那里,她拼命挣扎。
“既然嫂嫂叫了我混蛋,我平白担了这个罪名,自然要坐实了才合算。”
李洵笑得猖狂,在她眼中他恐怕早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强忍内心的贪婪维持道貌岸然的假面。
他疯狂至极。
她挣扎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她眼睛里恨意灼灼,若是目光如剑,他此刻恐怕早已是千疮百孔。
她一直在反抗,但嗓子里的声音逐渐变了味儿。
她的反应令他分外满意。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奇怪的变化,手紧紧揪着衣襟,咬紧了唇,把嗓子里的声音都压了回去。
李洵冷冷一笑,他不愿她将所有的情绪压回去。
憋得住是吧?
他善用策略,温柔与胡搅蛮缠并用,逼得她眼泪涟涟。
李洵得逞地笑了起来,这种感觉是那般奇异,你为她不顾一切过,她却倔强又狠心地抛弃你,如今却不得不和你紧紧地嵌在一起,呼吸的律动都无比契合。
她的眼泪是示弱,是服软,驯服一支带刺的野花远比采撷一朵园子里的牡丹来得更有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