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气热得不行, 她和陈文茵偷懒躲在屋子里喝凉茶玩儿骰子。
陈文茵学着女子规矩长大,玩乐一项上并不熟通,傅娇从小跟在李洵身边,他从来不用女子的规矩约束她,甚至下赌坊都让她着男装一块儿去。
她到过各种各样的地方,见识了三教九流的人,见识远胜于陈文茵这种闺阁女子,随便一样从民间搜罗来的游戏小玩意儿,都能哄得她心花怒放玩儿半天。
陈文茵玩儿打骰子玩儿得不亦乐乎,便听门外侍女来报,说是文安公主求见。
傅娇听说李知絮来找她,心里猜测她是因为什么事情来找她。李知絮最是怕热,每年到了夏天恨不得在冰窟里待一夏,没有大事根本不会出门。以往夏天都是傅娇去找她玩儿的多。
自从成婚之后,她的心全然系到了韩在身上,莫不是韩在又出什么事了吧。
想起上回醉卧街头的落魄人,傅娇叹了口气,说道:“文茵,你拿着骰子到次间先跟侍女玩一会儿,我等下去找你。”
陈文茵点头说好,抱着游戏舆图和骰子盒就出门了。
李知絮脚下生风,迎面匆匆而来,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甚至没有看她一眼。陈文茵还没走出房门,就听到李知絮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娇娇,你帮我救救韩在……”
陈文茵疑惑地往屋子里望了眼,公主为什么求王妃救驸马呢?
她眨眨眼,低下头走了,只隐隐约约听到李知絮的哭声。
傅娇被李知絮狠狠吓到,双手托着她的手肘,扶她站起身:“出什么事了?”
“皇兄要杀韩在。”李知絮哭得眼睛红肿。
听到李洵要杀人,傅娇早就见怪不怪了:“他犯了何事?”
“他……”李知絮嚎啕大哭:“他和外头的人有了首尾,那女子怀有身孕找上门来,正好被皇兄撞到,他一怒之下把韩在捆去了廷尉狱,说要斩了他。”
傅娇惊了下。
“他、他疯了?”
李知絮慌得手足无措,她只拉着傅娇的手摇头恳求说:“不管他疯没疯,娇娇,你一定要帮我救韩在……”
“你不恨他吗?”傅娇没忍住问了一句。
“恨,恨得要命。”李知絮擦了擦脸上的泪:“恨归恨,但我也不想看到他死。”
“可是……”傅娇犹豫。
“娇娇。”李知絮紧紧攥着她的手腕,竟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她不顾皇室体面,跪在傅娇面前磕头乞求:“我求求你……”
从小到大李知絮都是高傲的,何曾为谁如此低声下气跪地乞饶过。
“你起来。”傅娇忙扶着她的手肘,也顺势跪在她面前,道:“他现在也未必肯听我的。”
李知絮闻言抬起泪眼,看着她道:“没关系,有一条出路总比没有的好。”
傅娇不想掺和到他们家的事情里来,但李知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被缠得没有办法,还是点了点头应下。
第二天她就找了个由头去东宫找李洵。
走到熟悉的宫道上,傅娇莫名觉得烦躁,她和李洵刚大吵了一架,现在又主动送上门,什么面子都没有了。
她正懊恼着,刘瑾面带喜色迎了上来:“哎哟,傅姑娘,您可来了。”
傅娇虽然躲在华盖下头,但这么热的天,热得她就像瓮子里的蒸糕一般,她秀眉微蹙:“殿下在吗?”
刘瑾面色尴尬了下,随即走到她身旁为她打扇去暑道:“姑娘来得不巧,殿下今日不在东宫,要不您明儿再来。”
傅娇昨夜观星,最近几天都是大晴天,她可不想再热得汗流浃背跑一趟了。
“没事,我再等等他。”
刘瑾犹豫地望了她一眼。
傅娇热得心情烦躁,看到他为难的样子,不免多想,她一边拿帕子擦汗一边问:“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殿下不想见我?”
“不是。”刘瑾忙摆手解释,低下头想了片刻,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好像也没有瞒她的必要,与其任她这会儿瞎猜,还不如告诉她实情:“殿下今天到太常寺卜算婚期去了,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傅娇闻言,擦汗的手微微一顿。
卜算婚期之后大约就要到陈家请期了,两家定下婚期,便只等一对新人成婚。
“姑娘,天儿热您先回去吧,明日再来。”刘瑾摇着扇子殷勤地说道。
傅娇略思忖,她委实不想再多跑一趟,摆摆手道:“没事,我等他。”
刘瑾只好把人迎进殿内,热络地吩咐人给她准备消暑的茶点和冰鉴。冰鉴端上来,里头卧了一碟桑葚,刘瑾把桑葚端到傅娇身旁,道:“姑娘,这是您爱吃的桑葚。”
傅娇点点头,咬了一勺冰汤圆吃。这些天她都快难受死了,许是因为她害病吃药的缘故,府里的丫鬟不给她吃凉食。就连凉茶也不许她放冰,放到温热就给她端了上来。
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夏天过得这么憋屈。
李洵回来的时候,她正端起一碗冰酥酪。天儿实在太热了,嘴里不含冰块儿嗓子眼里似乎都能冒出火来了。
傅娇看到来人,放下碗勺,起身朝他行了一礼:“殿下。”
李洵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到放在一旁的玉碗上,皱了下眉。
“若想身子早些好,就管住你的嘴,别贪凉吃这些东西。”
刘瑾一听到这话,立马招呼宫女手脚利索地把摆在桌案上的凉物端下去了。
傅娇看着才吃了两口的乳酪,心中不免有些可惜,但她不想再因为这种事情惹怒他。既然他愿意心平气和地说话,那她又何必主动招惹,左右不过只是吃的东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