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厨艺不好,你委屈一下凑合吃吧。”傅娇丝毫没有愧疚之心,随意地说道。
李洵接过碗,面色却很平静,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吃第一口的时候,他眉头稍稍皱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傅娇眼尾掩藏着狡黠笑意,吩咐玉菱道:“再拿一只碗来。”
“不好吃吗?”傅娇明知故问。
李洵没有说话,直到玉菱拿来一副新的碗筷,他从面碗里拨拉了一半的汤面过去,将那只碗推到傅娇面前,道:“分你一半。”
傅娇怔愣地看他。
李洵视若不见,低头大口大口扒拉着碗里的面条,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若不是傅娇还有自知之明,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做的是什么珍馐美味了。
李洵好像很饿的样子,一碗面很快见了底。
他吃完放下碗筷后,看到傅娇还没有动,道:“还不快吃。”
傅娇不想惹怒他,只好捧着碗开始吃起来。
她发誓,她这辈子从没有吃过这么难以下咽的食物。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食物出自她的手。她想起从前学习下厨的时候,李洵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说她以后是要和他一起征战天下的,而不是囿于厨房,纠结于一羹一汤。
她五谷不分,大多是李洵的杰作。他不喜欢她做的事情,不让她沾染分毫,所以养得她内宅的事情什么也不会。心血来潮的时候,却又逼着她下厨做一碗讨嫌的面。
她感觉自己被他呼来喝去,好像一只没有尊严的狗。
她吃着味同嚼蜡的面条,心上忽然涌起一阵委屈,眼泪滴答滴答地往下掉,大颗大颗地掉入面碗里。
李洵看到她的眼泪,莫名觉得烦躁,最终忍无可忍地从她手里夺走面碗:“不想吃就别吃,哭什么?”
傅娇眼睛都哭红了:“我本就是厨艺有限,又不是故意做得这么难吃敷衍你,你又何必这么来羞辱我?你不想吃倒了就是,为什么要来又不珍惜。”
李洵听到这话不禁皱起眉,扭头看了她一眼:“我没有嫌弃的意思,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辰礼物,所以想与你分享。”
傅娇愤恨地把面碗放到桌案上:“谁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谁说难吃了?”李洵感慨地接过她只吃了两口的面,大口吃起来,吃完之后放下空空的碗,将她揽在怀里拍了拍,说道:“不要胡思乱想,只要是你端给我的,哪怕是毒药我也觉得是天下最美味的。”
傅娇仰起脸,目光越过他,去看外面迎风招展的槐枝。
人都会变的,以前她若是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定然会满心欢喜。但现在她只觉得他说的话像是裹着糖衣的毒药,吃着虽然是甜的,但会致命。
她恨自己无能,没有办法弄来毒药,若可以,她真的会杀了李洵,哪怕事情败露身消玉陨,也好过如今锦衣华服仿佛笼中鸟一样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0 20:04:07~2022-05-21 22:2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的豹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没过多久, 皇宫的钟楼上敲响丧钟,十二声黄铜钟声响彻整座皇宫——皇后薨了。
傅娇在万象宫听到丧钟声,只觉百感交集。皇后从她幼年起, 一直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她曾真心敬仰歆羡过她。
曾几何时,皇后是她的标杆, 她也想做个像她一样雍容尊贵母仪天下的皇后。而如今,她带着她年幼时稚嫩的仰望薨逝了。
仿佛带着她天真无邪的岁月一同埋进黄土里。
李知絮几个月之内丧父又丧母,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眼泪都已经哭干了, 坐在傅娇面前的时候, 脸上挂着麻木的表情, 双眸中空空如也。
“我虽然恨她,但从来没想过要她死。”火光映照下,她神色悲戚, 眼角泛着淡淡的光泽。
傅娇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节哀。”
李知絮的身体里蔓延着后悔的情绪,好似一团火从腹中燃烧起来, 一直烧到五脏六腑, 最后烧到四肢百骸,每一寸肌骨都差点被烧成灰。
“娇娇, 我后悔了。”她抓着傅娇的手:“我和她最后一次好好说话还是在去年, 我们因为韩在吵了一架,她对我太失望了, 所以都不愿意再跟我说话。我不该为了个男人跟她争执, 还有父皇, 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还拉着我的手哭, 他一定对我很不放心。”
傅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她见过最为不堪的皇后,心想,李知絮还是幸运的,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李洵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她敬爱的父皇母后便是死于李洵之后。
从小到大她对李洵就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几个兄弟姊妹中跟他最为亲厚。
若是知晓真相,她怕是会疯。
傅娇劝她说:“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逝者已去,你要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李知絮眼神木然,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到了皇后出殡当日,礼官高唱颂词,正要起灵抬她去皇陵下葬,李知絮再难忍住情绪,拨开人群扑到棺木前,扶棺痛哭。
她双膝瘫软,指甲紧紧地抠着镶金嵌玉的寿棺,哭声嚎啕:“母后,儿臣错了,儿臣不该顶撞您,您不要撇下儿臣好不好……”
好几个人费了大劲才将她拉开,李洵的脸色很难看,抿紧唇看着李知絮冷声吩咐:“把公主带下去。”
他们拉着李知絮进屋子里休息,傅娇等着棺木抬走之后进去看她,她还在大声地哭,怎么哄也哄不住,眼泪就跟泄洪似的,滔滔不绝。
傅娇站在门外听着她的哭声,思绪飘远,想到了阿爷和祖母,心中不免感到悲戚。
人在经历生死的时候总是脆弱的,她没有办法想象有朝一日要如何送走阿爷和祖母,也没有办法想象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会如何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