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别人尚可,郑崇先就忙不迭跪倒,一脸激动的表白到:“奴婢愚笨当不得娘娘如此夸赞,奴婢有幸伺候皇后娘娘,每日里只想着怎么好好伺候主子,这些本就是奴婢份内之事,难得娘娘待人宽厚不嫌弃罢了。”
萧绍抬眼看了底下跪着的郑崇一眼,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好好伺候,自有你小子的好处。”
饭后夫妻两在灯下说话,萧绍接过周宝珍递过来的茶盏,低头喝了一口说到“小舅舅明日就该到京了,必是要进宫来拜见母后的,你明日不得空,让人知会岳母一声进宫来见一见吧。正好明晚在延福宫设家宴,让大哥四弟他们都进宫来,也算是庆贺咱们一家乔迁之喜了。”
“说到这个母后这些日子正让人整理了各家闺秀的资料,卯足了劲儿要替咱们挑个小舅母呢。”周宝珍想着今日在太后宫中的那一大摞闺秀画像笑了起来。
“又淘气了,如今连母后也敢编排。”萧绍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口中轻斥到。想着今日王原同他说的,因着母后到处打听闺秀,有好些人到他面前来探口风,问是不是他有意要选人充入后宫了。
☆、第297章 皇宫日常(十三)
周宝珍自不知道太后的一番动作,竟然在外头引起了这样的误会,她心里还喜滋滋的琢磨着自己认识的人里可有适合小舅舅的人选。
“其实母后这样费心倒也不全是为了小舅舅,五弟的婚事也是不能再拖了。”说着周宝珍抬头看了萧绍一眼,继而又低头抚弄着手中的帕子“前些日子五婶婶进宫来看我,说再过两月八妹妹就该及笄了。”
萧绍等了半响却不见下文,抬眼看过去就见一双秋水明眸正在灯下眼巴巴的看着他,前后一想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句话也就明白了,当下笑到:“珍姐儿,你如今也长本事了,对着表哥说话也学会半含半露了。”
周宝珍听了这话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当下嘻嘻一笑,继而小嘴一撅将难题丢给了萧绍:“其实我也为难呢,说起来八妹妹从模样到性子都是极好的,可再一想我们周家的好姑娘合不能全嫁给你们姓萧的吧,阿——”
这话还没说完呢,周宝珍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不知怎的就趴在萧绍腿上了,接着臀上被人不轻不重的打了几下,就听男人带着些戏谑的声音响起:“我们周家?我倒不知道珍姐儿你是那个周家的?”
周宝珍心下暗自叫苦,好嘛说错话惹的表哥犯了小心眼,她挣扎着起身伸出两只胳膊搂上男人的脖子就撒起娇来:“好啦,好啦是我说错话了,表哥你大人大量不要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啊——”
夫妻两个嬉闹一阵子,周宝珍直到被人抱起扔到了床上,她一个翻身笑着向床里滚去,男人一挥手明黄色的床帐便落了下来,昏昏沉沉间周宝珍到底也没弄明白这事表哥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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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宝珍同太后说起家宴的事,老人家年纪大了自然希望儿女绕膝,婆媳两个高高兴兴坐在一处商量起来。想着延福宫中的景致和如今的天气,周宝珍便提议将家宴摆在湖边的枕霞阁里,霞光湖里的荷花前几日已经开了,到时候在湖边点上一圈宫灯既吃宴赏景两不误。
“你想的很好,就依你吧。”其实对于吃什么在何处吃太后并不介意,她心里惦记着许久未见的小弟弟“也不知你小舅舅这会儿到宫里没有,这说起来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他了,也不知你们外祖父在身体怎么样了。“
“母后且安心,若是小舅舅进宫表哥那儿势必会让人来告知您的,至于外祖父虽说多年未年,可两个舅舅都时时有信来,他老人家虽然年岁大了,可自回了南边身子倒是一日好似一日呢。”
自从母亲走后,父亲便一直想回南边去这太后是知道的,如今大仇得报心他老人家的心愿得偿,她当时害怕父亲会这口气一松就这么去了,好在当时大哥当机立断举家南迁回了故乡,果然父亲的身子竟然没有垮且越发癯烁。
“只可惜如今南北相隔想见一面却是难了。”周宝珍对于外祖父和大舅舅一家没有一起回京总觉有些遗憾,且看外祖父的态度此生大约都不会来京了,也不知在他老人家有生之年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太后微微一笑眼中似有惆怅又似带了些释然:“珍姐儿,到了你外祖父这样的年纪就让他随心所欲吧。”
“您说的是。”周宝珍含笑答应下来,外祖父虽任前朝首辅多年,然而他与前朝正元帝之间似乎有不能言说的恩怨,他苦心绸缪多年,这件事似乎从当初他将长女嫁与还是藩王世子的太上皇,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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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昨夜就接到了宫中的旨意,知道自己的小兄弟今日就到京了,说起来比起早早出嫁的太后,倒是柳夫人同这个小弟弟的关系更亲近些,好不容易有个娘家人进京,柳夫人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说起来如今这国公府也甚是冷清,老国公爷夫妻多年来一直住在别院里极少回京。国公爷远在西北,公主府虽然没了,可宅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皇帝并没有收回,柳夫人体谅儿媳妇的在处境,暂时也没有要求小夫妻搬回来。至于络姐儿如今一直跟着大长公主,人家毕竟是亲母女,被迫分开这些年好不容易团聚,柳夫人多半时候也是避着的。倒只有长媳魏绾日日在跟前伺候着,如今她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婆媳关系倒比前些年好上了许多。
魏绾知道婆婆要进宫,一大早赶来伺候,进门便笑到:“母亲今日气色好,想必是小舅舅进京您心里高兴的缘故。”
柳夫人坐在镜台前,身后是四个捧了衣裳的丫头,她从镜子里见到进来的长媳,便笑说到:“你来的正好,你们年轻人眼光好,帮我看看今日进宫穿哪套好。”
“母亲这话可真是羞死我了,这满京城谁不知道您的眼光一向是顶好的。”
话虽这么说着,可魏绾脚步却也没停,将四身衣裳一一看过了,姜黄色绣折枝玉兰花,酱色宝相花,秋香色千瓣菊花纹和真紫色缠枝牡丹花式样。魏绾心下暗暗思索一阵,便指了真紫的那一身说到:“母亲,今日进宫见太后又是小舅舅进京,就穿这一身吧又富贵又雅致。”
柳夫人心里也属意这一件,可看着那衣裳又犹豫到:“我这个年纪穿这颜色会不会太花哨了些。”
魏绾那里看不出婆婆的心思,伸手从托盘中捧起那套衣裳奉到婆婆跟前,笑到:“这颜色花样,年岁小的人又哪里压的住,也就母亲您这般的身份气度才配穿。要知道紫色可是最挑人的,您肤色白皙,穿这个最相宜,再有媳妇记得这料子还是娘娘特意赏下来给您的呢,若失不穿岂不是白费了娘娘的一番孝心。”
“你呀你呀,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嘴。”柳夫人被媳妇哄的高兴了,心想着孩子这么些年总算是磨出来了。
“夫人,五夫人来了。”
婆媳两个在屋里说话,就听丫头报说五夫人过来。
“也不知五婶这会儿过来有什么事,媳妇先出去看看吧。”魏绾将手中的衣裳放回托盘里,回身对婆婆说到。
“行,你先替我招待着,别怠慢了。”柳夫人若有所思点头让她先出去了。
五夫人的心事魏绾不知道,可柳夫人却是知道一点的。只是同皇后一样,这事她也一时没有拿定主意,八姑娘确实是个好孩子,不论是出身,样貌,还是教养那都是一等一的,凭心而论五夫人的想法也不全是不可行。只是周家如今的情形已经够惹眼的了,然而八丫头毕竟不是他们这一房的,若从她嘴里说出个不字,倒真像是他们这一房容不得人了。
“大嫂,咱们这么多年的妯娌我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果然五夫人一见了柳夫人彼此寒暄之后就进入了正题,“我也知道这事让您为难,可宛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真是一个好孩子我也实在是不忍心埋没了她。今日我也不叫您为难,您只要把孩子带进宫去让太后她老人家看看,至于其他就看着孩子的造化吧。”
五夫人把话说到这份上,柳夫人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只点了点头说到:“弟妹咱们都是做母亲的,我自然明白你的心。只是你也知道皇家不比别家,不过宛儿这孩子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不论结果如何将来总有她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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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果然没有将柳若柏留在书房太久就放他往慈宁宫来了,然而看着底下跟在自家小弟身后行礼的小男孩时,太后还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若柏,着孩子是——”太后看着那孩子与自家弟弟极为相似的眉眼,既惊且疑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已过而立之年的柳若柏任风姿更胜从前,抛去了年少青涩,宝光内敛灼灼其华,举手投足之间多了几分洒脱落拓,不同于太后的惊疑,他的神情却要坦荡自然许多:“回太后,这是臣的长子,柳落烨。”说着他回身,神态温和的朝身侧的小男孩招呼到“烨儿,还不上前见过姑母。”
那孩子大约五六岁的模样,生的眉眼精致英气,气质很是沉稳,听父亲招呼他从容上前,躬身一礼,嗓音清脆带着些童音口齿却异常清晰:“侄子见过姑母。”
方才已经行过国礼,如今再行家礼一套动作下来竟是分毫不错,可见是被用心教导过的。太后到底是经过事的人,尽管心中有疑问可面上却半分不露,况且也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好孩子,到姑母这儿来。”太后含笑招手,柳落烨往自己父亲那儿看上一眼,见对方点头这才举步往太后跟前站了站。
“好孩子,你别怕,告诉姑母你今年多大了,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太后拉了柳落烨的手,细细往他脸上看来,心下一叹这样貌就是想做假也是不能的,只不知这孩子的母亲是谁,她之前一点消息也未得,显见得不会是通房之流生的。
“回姑母的话,侄儿今年六岁了,之前一直在家跟着祖父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