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睡却摇头,很是失落:“自那日我梦里恍恍惚惚见过她后她就一直再没有任何反应,就算夜里来桂苑找她她也不说话了。”
“人家毕竟是姑娘,姑娘家都很是矜持,譬如我。你若想找她自然该要主动。她不说话你就拉着她说,她觉得烦了就总会理人。”看了一眼枝繁叶茂的银桂,没想到还是个傲娇爱耍性子的。于是酒幺不以为意,慢悠悠地调侃。
“她往日话很多,不懂矜持。”阿睡依旧否定酒幺的看法。
阿睡的神色十分认真,酒幺也知他的意思,放下篮子几步走过去将手搭在银桂的枝干上。
手一触到枝桠,酒幺面色就渐渐凝重。桂树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实际有些枝干已经死了。树中的生息极淡,神魂竟然残缺不全。
阿睡说过小六是已经有神识甚至已经修出魂魄,这样的桂树根本不可能会莫名地枯死。除非是被精怪吸走元气。可天庭怎可能有精怪,且其他桂树都无事。
“可是有什么问题?”阿睡见她不说话,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酒幺并未答话,闭上眼将神识没入小六的身躯中。虽然魂魄不全了,但她的记忆应当还是有存留。
·
馥香宫。
芙微的荷花池上常年都有淡淡的水烟笼罩,烟笼荷花,阳光也照不散。乍看上去诗情画意别有情趣,细品起来却有一丝诡异。
拨开层层缭绕的轻雾,酒幺正见得坐在池畔朝着池子里倒酒的芙微。
酒香浓醇,是上好的烈酒。
“你来啦,坐。”芙微嘴上招呼着,神色仍是淡淡的,手上还继续着自己的事。
酒幺站着不动目光直直打量着她,并不与她虚与委蛇,直切正题:“小六的魂魄,你还给我。”
只听一声极轻的嗤笑,芙微眼波一转。迷雾罩着她的面,叫人看不大真切,她答非所问:“你可知道这池子里有什么?”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酒幺眉头微锁。
其实她在小六的记忆里什么都没看到,芙微折她一枝,小六甚至一丝痛苦也没有。芙微的种种举动毫无破绽,阿文也一直在一旁监视。
偏偏是不留痕迹毫无破绽反让她心里生了疑。要么芙微真的只是个柔柔弱弱如扶风杨柳般的普通仙子,要么......随着芙微的目光,酒幺看向池子中,大朵大朵的红莲格外妖娆。
记得早以前来的时候这里明明都是白荷。
有风吹过,水面依旧平静无波,如一潭死水。不知是不是错觉,酒幺竟觉得池子底下真有什么诡异的东西。
想到此,她的背脊忽然浸出一层凉意。
酒倒进池子中,池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如烧开的沸水一般剧烈翻滚起来。
估摸着差不多了,芙微才将手里杯中还剩下的一饮而尽,她闭着眼缓缓感慨:“还是和以前一样,总爱这杯中玩意儿。”
察觉酒幺神色不自然,芙微淡淡道:“你怕什么?我自诩是个分得清楚的人。你我二人已经是两清,你不欠我,也未害我,我不会取你的命。”
酒幺面色不善,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妹妹,既然你已经上门来向我讨人,那可也要做好思量。早前你向我借玉珏令私自去魔界的事,我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好歹总是个人情不是?这就是你欠我的,天在看着呐,都是做不得假。我不要金银财宝,珍奇花药。我只要一个魂魄,你想想,你是要将那株银桂的给我?或是把你自己的命献给我?”
酒幺神色渐渐有些迷惘,而后似想清楚了什么,赫然道:“那时候推我下去的人是你!”当初她在池子旁边犹豫的时候正是有人将她推到魔界去的,可是蜀岚又怎么回事?
芙微也不反驳,凭栏自顾自地把玩着杯盏:“你说是,那便是。不过,重宴最后不是将你毫发无损地带回来了么?还将事情压得密不透风,以为谁都不知道了?若我猜得没错你们的好事也是于那次成了大半。如此你再想一想,我到底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知晓这些事的寥寥无几,除了阿道阿睡其余皆是重宴心腹之人。私去魔界是重罪,他们再怎么不知分寸爱乱嚼舌根也绝不会拿这事出去说。
芙微久居深宫足不出户,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还这样详尽,仿若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
“小六的魂魄是我取的没错,但她就是你还我的人情礼。她对你来说不过也是可有可无的人,我知道宫主是聪明人,自己掂量清楚就是。你不讨要,我自不会生张。若无事宫主就请回吧。”
顿了顿,芙微忽然又漫不经心地开口:“至于重宴,我想就算他是天庭帝君,但在有的事情上神仙和人也一样,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芙微说得有点多,觉得乏了,最近她心力耗费过度总是疲惫得很。
“你还没和我说,池子里有什么东西?”酒幺盯着已经再度陷入沉寂的水池,开口问。
缓缓睁开本已经阖上的双眼,芙微眼中尽是深意:“妹妹,我不过随口一句玩笑话你做什么认真呢?好奇心过重、知道得太多,都不是好事。”
☆、第58章 番外
天庭有片荒地叫伏寂林,伏寂林只住着一个神仙,餐风饮露,仅食芬芳落英。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众仙都敬称他为长佥仙君。
但他是堕仙。
伏寂林中有一潭枯池,池水至清极寒,灵气荒芜,花草生灵都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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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初六界不平,魔族猖獗作乱四方。
就算众多天兵天将紧守凡间入口,修行之人四处除魔卫道,依旧有漏网之鱼混入凡界。人界死伤惨重。
紧要关头,人人自危。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天庭的芙渠花仙恋上了一个凡人,她的情郎恰好是倒霉的那一个。男子被巫邪秽术被炼成了一具行尸,躯壳被邪灵侵占意识尽散,变得六亲不认,只知吃腐肉饮人血。自然,他也不认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