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薛安远说话了。
现如今,薛安远位高权重,又是薛家家主,老薛家比之从前。可谓是天翻地覆,冯桂珍出生官宦,自然知道这个大伯子现在的地位,便是她今次同意来京过年,也多半是冲薛安远这个大伯子来的,此刻。薛安远发话,她哪里还敢说不,嘴上却是依旧教训了小家伙几句。
小家伙在家里早无法无天惯了,大伯和大哥都不来说自己,这个三婶也忒坏了吧。
好在小家伙虽然蛮横。却只对自家人,终究识得礼数。没犟出口,端了满满一碗菜,明目张胆地赏了冯桂珍一个白眼,颠颠儿去了,气得冯桂珍差点儿没摔碗,奈何薛安远又说话了,“弟妹来京城一趟不容易,就多玩几天了嘛,别又跟前年一样,到了初二,又风风火火往回赶,我这做大伯的和阳阳、原原这俩侄子,还没怎么聚聚呢。”
“哎呀,大哥,这只怕不行啊,我在这儿呆多久都没事儿,可我家阳阳现在可忙哩。大哥,你还不知道吧,我家阳阳去年刚从明珠交大毕业,分在了市第二电机厂,现在已经是办公室副主任了,听说开年就得当正主任了,工作可忙哩!”
冯桂芝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有些飘忽,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薛安远笑着夸赞了几句,便端起酒杯,示意正鼓着腮帮子的薛平远喝酒。
一边的薛阳却发言了:“妈,升不升正主任,可是没谱的事儿,还有俩副主任可是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生,还有个是京大刚毕业的,不像我一个委培生,反正厂子又不忙,在京城多玩几天有什么打紧!”
明珠第二电机厂确实是个大单位,乃是正厅级架构,薛阳外公家在明珠挺有势力,他学习成绩不怎么好,当时便早早地进电机厂入了编,尔后,又通过电机厂委培生的名义进了明珠交大混了几年,这委培生是读书也算工龄,他毕业后,立时就混了综合办的副主任,堂堂正股级干部,对一般人,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可眼前这一屋子都是家里人,有什么好炫耀的,更不提他早已敬畏甚深的三哥和小晚妹妹,都是正儿八经京大毕业生,人家一毕业,国务院都能直入,自己一个小小电机厂不入流的干部,在人家面前炫,不是丢人么?
见薛阳居然不肯配合,冯桂芝立时就冷了脸:“京大毕业的有怎么样,你有点志气好不好,京大毕业还不得从基层坐起,京大毕业,还不是跟你在一条起跑线,你争点气,超过他,坐上正主任的位子,又怎的?”说罢,竟忽地掉过头,冲薛向道:“老三,你今年该毕业了吧,打算让大哥给你安排,还是自己找啊,我看还是大哥安排得好,若是自己找,没准儿还不如你阳弟呢”
冯桂芝话音方落,薛向就无语了,这极品三婶竟刷优越感刷到自己头上了。前半句话,听着就不对味儿,一口一个京大,看似在说薛原的那个同办公室的竞争对手,实则是对了薛向再冷嘲热讽!即便是薛老三对这位极品三婶存了最大的好感,认定她没说自己,可人家掉过头来,就问他薛某人的工作安排,这已然赤裸裸了,更夸张的是,她竟担心薛向沾薛安远的光,醋吃到这份儿上,估摸着心眼儿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薛向瞅一眼薛平远,心中对这个三叔亦是腹诽不已,他就不知道这个才貌双全的三叔,当初怎么会看中这么个极品老婆,这眼光实在是差得离了谱儿!
薛向实在懒得跟冯桂芝较真儿,当下便待敷衍几句,一边闷头吃喝的小意忽然插话了:“我大哥三年前就毕业了,早参加工作了,现在是个什么书记,阳哥才是主任,书记没主任大么?”
“早毕业了?书记?”冯桂芝莫名其妙了。
细说来,薛平远一家,也就薛平远和薛向颇有联系,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底细,而薛平远又知道冯桂芝是什么脾性,索性,就从不和她说薛向的事儿,免得这婆娘又觉得是自家大哥出的力,平白生出事端来。
“我知道,我知道……”
正看着电视的小家伙,忽然捧着碗跳了过来,得意道:“执政党萧山县县委副书记,管好多人呢,嘻嘻,臭三哥笨死了,连大哥工作单位都不知道呢。”
说话儿,小家伙还伸手划个大圈,比作许多的样子。
却说小家伙年纪虽小,却最好和薛向掺和,又喜欢假模假式地装大人,每次薛向批文件时,她非挤进来,装模做样的念文章,一来二去,倒是知道薛向是个什么官儿了,只是不知道这县委副书记到底是什么级别
铛!
冯桂芝和薛阳的筷子,竟同时掉落,只不过前者掉在了地上,后者掉在了桌上,打在了菜盘上。
“平远,她们说的是真的?”冯桂芝扯着薛平远的胳膊,喝问道,屁股几乎已经脱离了椅子。
薛平远反手一把,将她扯得坐了下来,“什么真的假的,老三有本事有能耐,当县委书记也是应当应分的,你搞得这么激动做甚,我实话告诉你,我这大侄儿现在已经是堂堂正处级副书记,且正处级上都待了年余了,现在他们那个县,被他料理得红红火火,没准儿再过几年,我这做叔叔的,见面都得叫领导了。”
薛平远现如今是战略炮兵部队,五一基地的一个正团长,也是去年从团副提上来的,战略炮兵部队是大单位,一号首长的地位,仅次于担任军委委员的军委四大部首长,位分还冒过海、空军司令,更是稳稳超过大军区司令员,不说别的,光看原子弹,氢弹归那儿管,就知道这个部队有多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