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官场上的事,从来就是有成败。无对错,即便大家知道你被阴了,只会笑你不识相,没手腕,倒霉也是活该。
而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薛向识破计谋,及时赶回来参会,他张某人也自无碍。
他就不信薛向初来乍到,就敢在班子会上把这阴招抖出来,折腾出滔天风波,这绝对不符合官场常识。
因为正常干部到任之初,遭遇诘难,几乎是必然的,而就是再强势的干部,也会先忍下这口气,低调做人,摸清敌情,积攒力量,再图后报。
可偏偏薛向就成了这例外,这位爷愣是直眉楞眼地冲出来,在会上将一切阴谋都戳破了,如此一来,这就成了不大不小的政治事件。
而这薛向的心计、口才皆是一流,明明早早赶到了,却不进来,将箭矢积攒在手,引而不发,待宋祖贵说到关键节点,猛地窜出来,一阵攒射,大家齐齐哑火。
真是一战定乾坤,当的是好心计,好手段!
却说张彻话音方落,便听孔凡高道:“张彻同志,你中午的黄汤莫不是真灌多了,你跟我们做什么检讨,你要检讨的对象,是薛助理,你说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差点儿让咱们冤枉了薛助理,还有,薛助理说的住宿问题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德江行署真就穷得连行署班子成员都安顿不下了?胡闹台!我看你们行署办公室是得好好整顿了,有些人得好好补足思想课,我建议给今天负责安排薛助理住宿的同志,开除党籍,公职,严肃党风党纪,以儆效尤!”
话至此处,孔凡高又冲薛向笑道:“薛助理,你看如何?”
薛向道:“专员同志,我认为这个处罚太过了,今天陪我看房的刘科长,总的来说,还是尽心尽力的在完成工作,是个好同志,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与他有何干系,我看就不用处罚了吧!“
薛向暗暗惊心,他没想到孔凡高这貌似粗豪,威猛的大汉,耍起阴风暗箭来,也是手段非凡。
不错,薛老三的确恨极了刘科长这条恶犬,收拾掉他,薛老三不会心存半点怜悯。
可这会儿,收拾刘科长的建议,由孔凡高主动提出来了,他却是不好接招了。
因为,很明显,他此刻已经靠悲情牌,在旁观者心中占据了上风,但从根子上说,他还是有以下凌上的嫌疑,他若是要求严惩刘科长,则会极大地抵消这种在众人心头的悲情成分,让人觉得他薛向不知进退,为件小事儿,就把人往死里整。
显然,孔凡高这番话,正是再将他薛某人往这条路上引。
不过,薛向脑子一转,也就释然了,能主宰一地,且能挤走上任书记的强势专员,怎么可能只是个粗豪莽夫,恐怕这种粗豪的面貌,正是他那阴柔绵密心思的最好掩盖。
此辈正是,面带猪相,心中嘹亮。
见薛向不接招,孔凡高哈哈一笑,摩挲着短发,道:“薛向同志,很有胸怀嘛!”
“专员同志过奖了,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薛向说着话,眼睛却直直盯着张彻,因为这位张秘书长正直直盯着他,还面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哪里有半点要对自己检讨的意思。
而薛向自然也知道孔凡高这会儿插话进来,就是给张彻打掩护,转移他亲口吐出的让张彻给自己检讨的话题。
这不,此刻,孔凡高两句话一打岔,张彻自然就有了就坡下驴的机会,他薛某人更不可能盯着要张彻给自己道歉,检讨。
而此时,张彻盯过来,也正是在跟他薛向示威,意思很明显:老子就是坑了你,你能拿老子怎样。
薛向也确实不能拿他怎样,因为在这个会议室,掌控权力的是孔凡高,他再有道理,也得由这位孔专员裁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