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三挂了电话,心中的块垒又消了一块,月儿幽幽,林风徐徐。他睡意全无,因为了完私情,还有公事。
他可知道自己如今在德江的局面,很是不好,不,简直就糟透了。
想他历任靠山屯,京大,萧山,明珠。虽然都和领导起了龃龉,最后闹了个不好看。
可即便是遇敌,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屁股还未落稳,便严重得罪了顶头上司。遭遇了人家的严重关切,和数次打击。
他很清楚,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这点,他才明珠就把握的很好。
但眼下在德江的悲剧,是不以他自己意志为转移的,他怎么会想到因为一句“孔专员”。就得罪了顶头上司。
或许普通人在遭遇了这种局面后,会小意地让孔凡高踩一脚,出了气,然后。自己再贴上去。
可薛老三这种性子,怎么可能惯孔凡高这臭毛病。
得罪就得罪了,想这些无益,他眼下担心的是如何应付孔凡高新发来的小鞋。这件事若处理不好,以后只怕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毕竟你嚣张可以。但得撑得起场面,若真光剩了嘴厉害,估计得被人收拾得连骨头都不剩。
至少,薛向明白自己眼下敢挑战孔凡高的威严,在诸人瞧来,就是嚣张。
若是这次劫难,他抗不过去,在众人眼里,无非是又一只不知死活的猴子跳起来,被拍死了。
反之,若是这次死结,能解开,必定又是另一番局面。
下午专员办公会的局面,他可是瞧在眼里,孔凡高之威虽盛,但只不过是以势压人,大部分同志是不敢言,而敢怒。
强权没遭遇反抗前,所有人都会认为坚不可摧,凛然不可犯,而大泽乡,陈胜、吴广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呼”吼出,无比强大的秦帝国不照样崩摧。
薛向要做的,也不得不做的,就是打好这反抗的第一炮,只有撬动了孔凡高的威严,他自己的局面才会好转,因为越多的人“起义”,他这首义之军面对的压力就会越小。
想通此节,薛向关注的重点,自然就在如何破局上了。
十八个小厂,五十多天的讨债期限,看似时间充裕,他薛助理只须抗出行署党组成员的身份,去那些顶多副处、正科编制的小厂,晃上一圈,一切就水到渠成。
可实则不然,他知道欠钱的人家越穷,这债就越难要,而且又不是一家两家,十八家聚齐了,羊群效应自然大得惊人,这帮人一旦抱成团,他薛向这初来乍到的区区专员助理,能啃动才怪呢。
更何况,那些已经对他三番四次出手的有心人,势必要对此事“亲切关怀”一下,若是如此,那羊群有了老虎的力挺,就更不会畏惧他薛向。
愁,
想了许久,薛向也不得要领,满脑子就剩了这一个“愁”字,眼见着窗外皎月渐渐东移,拾取枕边的手表瞧了瞧,已近十二点了,想到明天还有一大摊子事儿,一发狠,念道,天塌下来当被盖,翻个身,遣空心思,未几,便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薛老三醒来,洗涮毕,又在家中查探一遭,记下了还未补齐的生活用品,这才出了家门。
清晨的小区,空气极是清新,因为背抵着玉峰,便是盛夏,此处也极显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