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文当然听到了,这也正是他想听的。于是他笑着回道:“我和克里默确实有着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
然后不顾原地目瞪口呆的亚连,重新回到了医疗室里间。
几不可闻的轻笑声在医疗室响起,隐没在嘈杂的对话声中。莱文捂住嘴,不让嘴角翘起的弧度太过嚣张,心里的念头肆意恒生。
宣布所有权的滋味可真棒。
医疗室的工作氛围相当好,并没有军雌因为莱文的雄子身份而对他参与治疗产生偏见,反而对他的事迹与言论大加赞赏,积极主动地教导他基础医疗工具的使用方法。
这让在军校时期就从未考虑过医疗官发展方向的莱文对这个岗位产生了兴趣,但也仅此而已了,他能够插手的治疗项目只有精神安抚,对其他的创伤治疗、病毒入侵、生物培育等等全都一窍不通。
若能参与到军部的活动,他更希望自己是一名指挥官,他也坚信,精神力能够在指挥系统中发挥妙用。当然这是后话了。
总之,为了回应医疗官们的期待,莱文工作得十分卖力,也借助工作旁侧敲击地向劳工们打探消息。
现在正在进行的是单对单的安抚治疗,相比起群体安抚更深入彻底。
面对踟蹰不安的劳工,他主动递出友善的橄榄枝,“不用紧张,先平静一下心情。”
“好的,雄子大人。”劳工勉强露出笑意,窘迫地解释道,“我没想到军部会对我们如此重视,有些受宠若惊了。”
简单的一句话犹如沉重的一击让莱文的心口发闷。
是何种绝望能让如此庞大的一群雌虫放弃了挣扎,麻木认命?
不想触及到劳工的伤痛,他选择了尽可能真诚的口吻发问:“据我所知,因为原材料运输的关系,你们也曾离开过荒星,没有尝试过向军部求助吗?”
在发问时,精神力趁虚而入,开始了安抚,让劳工保持了平静。
劳工的笑容越发苦涩,眼神不再聚焦,陷入了回忆,“我想回家的,但是他们是一伙的。在管理星球的那些权贵面前,我们是没有信誉的渣滓,不为他们工作,我们连分期支付的飞船款项都还不起,星际探索的道路被他们掐断了,我根本没有钱……每次找到军部也会被权贵以信誉不良的问题重新抓回来,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劳工说得语无伦次,但结合之前的信息,莱文大致能推断出来。
幕后黑手用药物的利益与一些贵族勾结在一起,以低价首付诱使雌虫购买飞船加入星际探索队伍,又在探索中刻意阻拦,在债务与药物的双重控制下诱骗其进入荒星工厂。
真是个恶毒的计划。怪不得能放心只留两位干部看管工厂,恐怕根本没设想过这些劳工会反抗吧。
他还未见过劳工们书写的供词,想必供词上描述的真实经历更加触目惊心。
“结果飞舰把工厂与停驻点的飞船全部轰炸了,抱歉啊。”
“没关系,我反倒松了口气。那根长久以来一直拴着我的锁链断裂了。”劳工的语气充满了释然。
“那就好。”莱文加大了安抚力度,“我有个不太合适的问题。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您问吧,只要对军部有利我会尽我所能。”
莱文想问的问题大抵已经在劳工上舰后书写的供词上有所体现了,只不过他没有军职,无权查看这些内容。
“你见过他们的首领吗?”
劳工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所幸有精神力辅助稳定情绪,否则进入应激反应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他。”劳工颤抖着嘴唇,牙齿打着颤儿,“……他是一位残忍的雄子。”
什么?!
莱文的惊讶溢于言表,他恍惚间觉得天旋地转,全身失去了控制。直到地面接近到只剩丁点距离,他才反应过来,撑起地面,一跃而起。
耳边是撞击与破碎的声音,警报声随之而来。
不是他出事了,是整个飞舰出事了。
“怎么回事,重力系统故障了?”
“这个反应!像是受到了不明袭击。”
“请患者不要慌乱,寻找就近的建筑体稳住身形。等待通知。”
莱文感受到链接那头的克里默正严阵以待。
还是没来得及吗?
据克里默所说,各大星球忙于平乱,援助军正在朝这里行进。
现在这批飞舰所属是“克莱德”手下的自卫团,从规模与配置上相比军舰略逊一筹。据他观察,所谓的自卫队自卫团应该也只是军部私下活动所披的外衣,飞舰上活动的无疑是训练有素的军雌。
原本的计划是潜伏在这片浩瀚的陨石群中等待时机。现在为了疏散救援,飞舰先行回航与中途碰见的军舰交接,再由作战部队乘坐军舰重回荒星地带。克里默判断,在未知兵力的情况下分散舰队是不合适的,谨慎起见没有留飞舰在荒星而是由太空监察器先行监视。
广播声响彻全舰——
“飞舰正在突破陨石地带,伴有颠簸状态,请各位在原地等待,确保自身安全。收到通讯的船员请前往相应岗位。”
出乎意料的是,莱文这个编外人员收到了前往主控室的通知。
在离开医疗室之前,他向亚连交代,“麻烦去看顾一下几名罪犯的情况。”
他有预感,很快,他们将不得不把罪犯从沉睡中唤醒。
主控室。
莱文的到来吸引了所有虫族的目光。
一步一步,脚步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