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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天灾之后 第7节(2 / 2)

雁归回转过头,此刻她并不知道自己面上不自觉的微笑有多令人颤栗惊惧,她只看到自己的妈妈,姜琳那副掩饰不住的害怕神情,那样的害怕情绪是对谁的她并不知晓,所以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催促道:

“阿娘?”

“……”

梦中的姜琳颤抖着步伐往前,费力拨开沉重的门栓,白茫茫的门外飞雪与寒风霎时吹拂进来,雁归沐浴在寒冬的季节中同样被冻得发抖,但该有的后续工作还是得做完。

门外檐前是一个向下挖开极深的坑洞。

当初为了挖这个足足有两人深的深坑可费了姜琳不少力气,但也是非常值得的,这是雁归计划中第一道陷阱,很快便起了效果。

她顶着寒风往前走了两步,探头往坑底看去,仰面朝天的男人被数根削得极其尖锐的竹竿穿刺成凄惨的模样,在这种严寒的天气,他体内流出的血液还未腾升出热气腾腾的白雾便冻结成了刺眼如红水晶一样的冰块。

他已经死了。

这明明只是一个梦,到死去的男人那张脸却清晰可见,雁归能看清他的眉间有一道粗砾的疤痕,他的皮肤生了一块又一块黑青色的冻疮,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被冻成晶体的眼珠色泽倒是奇特,是如琥珀般的颜色。

最后一刻,他死死望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他在看什么……?

雁归不由往那个方向望去,风雪交加的晨曦之中,瘦骨嶙嶙的女孩愣生生站在屋檐下的雪堆里,她看起来太瘦弱了,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漫出浓郁如黑暗的繁杂情绪,那不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眼神,但也理所当然。

她可以去憎恨,可以伺机报复。

但现实并非是复仇者的故事。

没有男人的照料,她绝对活不过这个才刚刚拉开帷幕的残酷冬季,女孩头也不回地跑掉了,如果她是一个强壮的男性或者是一位好看的美人,雁归可不会任由这样一位对她心怀仇恨或许会报复并可能成功的人安全离开。

她收回了视线,只觉得没什么意思。

“阿娘……”

还未脱离婴儿年龄的女孩抬起她那双漆黑无光仿佛容纳世间所有黑暗的双眸,残酷与自私的人类本能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精致,如同理所当然般,她向心生畏惧的姜琳吩咐道:

“将那具尸体挂在烟囱上吧,要挂得高高的,能让所有人都看见。希望在看到他的下场之后,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就算是害怕,也要这样做,雁归非常理智地选择了最优选择,比起一直应付天灾人祸的侵扰,去承担或许会翻车的代价,这样的做法虽然不怎么人道,但震慑效果十足。

她很轻易地看透了人心。

但这个选择终会让她失去一些重要之物。

幸好……这只是一场梦。

……

对于做梦的人来说,忘却掉昨晚上毫无规律的诡异梦境是一个非常轻易的事情。这是如同本能般将无用记忆自动清理的功能,但就算在这个时候,雁归也依然能清晰回忆起那场梦境中的一切,不论是男人面上那道横在眉间的疤痕,还是他身上蔓延的青黑之色。

那是冻伤的颜色,是死亡的颜色。

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至少不会是一个转头就忘的梦境那么简单,雁归蹲在家里的门后面,她听着门外风雪的呼啸声和生物逐渐接近的雪层被挤压践踏传响的声音,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梦,并深觉惊悚不安。

那是一模一样的旋律。

不论梦境……还是现实。

她那个清晰可见的梦真不是预知梦吗?

又或者,她终于觉醒了名为【预知】的超能力?雁归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自己是真的让姜琳在门口挖了个陷阱并在底部插满竹茬、上面铺上干草与薄雪,如果再守株待兔下去,说不得她的梦很快就会在现实中完美复刻!

门外……真的是那个死去的男人吗?

一切正如她预料之中的那般发展。

她不由回忆起那场灯火熄灭后的暴动。

不论是作为过去时的内城暴动事件,还是现在时的执政官报复事件,在庆典结束之时她便催促着姜琳早早回了家,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准确的。那一夜,内城人与外城人之间的纷争终于爆发,具体原因谁也说不清楚。

那些大同小异的说法,真真假假,令人分辨不清真相是什么。反正,谁都不愿看见的□□终究是发生了,也不可挽回。因这场暴动死去的几人是一场天灾人祸的导火索,点燃引线的是那位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执政官。

众所期盼的粮食终究没有发放给胆敢反抗权威的卑贱外城人,在冬季来临之后,再没人念出那位符青云殿下的大名了。所有人都不再露出期盼未来的笑容,甚至比起以往等死一样的麻木更加绝望,这是在重获希望以为能得救的一瞬间,却跌入更深黑暗的绝望。

天灾到来之时,人祸也接踵而至。

所幸的是,妄图作乱的人并不是吃饱喝足有一定计划规模的暴民,而是饿得奄奄一息身体虚弱比较好对付的灾民,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好,但对雁归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已经处于绝境的人类对外界隐藏的危险反馈总是迟钝的,他们或许会觉得只有一名毫无威胁的成年女性并很有可能还藏有充足食物的家庭是动手的首选目标,并非常急迫想要得到能让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物资,这也正中雁归的下怀,她等待着第一只猎物落入陷阱。

就像现在这样……第一只猎物上钩了。

雁归努力将自己的耳朵贴紧门板,来者只是单独一个人,听声音体重大概一百五十斤还是有的,是一名成年男性,这让她又想起了梦中那名被她成功坑杀的男人。不会吧……

预知梦?

她想了想,将手中的暖袋放在一旁,这样就和梦里的不一样了吧,梦中的她在出门时都还紧张兮兮地揣着这个凉透了的暖袋,现在的她也比那个朦胧梦境中的自己要清醒得多。

就算她依然是打算将男人的尸体高高挂起来,挂在烟囱上用于震慑其他不轨之人,但她不会做得那么明显、那么的异于常人。

将自己的残忍掩藏起来,这才是最谨慎的做法,她微微抬头望向与他一样紧紧贴着门扉探听屋外声音的姜琳,她这一辈子的妈妈,然后再垂下眼睑,看起来静谧而乖巧。

“……阿娘。”

近乎于无的声音,还没有门外雪层被践踏的声音来得响亮刺耳,却惊得神经紧绷的姜琳一个寒颤,她用疑惑的眼神望过来,却因过往的梦魇重现所带来的恐惧不敢出声,雁归只摇了摇头,她不过提醒姜琳一声罢了。

不能走神,也只能靠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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