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室谧静,蜡黄白炽光束摇曳从父亲紫堂面庞晃闪而过,门外是继母踩动细高跟卜笃远去的声响。
白雾沿桌面长颈玻璃杯一圈圈波动弥散,茶香袅袅。
高苒像在隔着一道白色障帘瞧父亲,总觉病榻上父亲肩胛颓斜,两鬓都多了抹霜色。
他朝她扬手,厚实唇瓣不可控微蠕,“苒苒过来。”
高苒握着手里提袋坐到床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男人苍老指腹在她脸颊轻轻摩挲,半晌感叹,“苒苒,你总让我想起你妈妈。想起和她一起为稔色打拼的那段时日。原来转眼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妈妈。
到底这两字让高苒心间一阵柔软。
“咳——”病榻男人倏然一阵猛烈咳嗽,连带颊腮瘪垂的肌肉都在颤抖。
高苒给父亲拍背顺气,抿唇好半会才道,“以后少喝点。”
妈妈在时总这样说,她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妈妈有多爱这个男人。
可无论她再爱,这个男人也在她走后转瞬便娶妻生子,从前相濡以沫的恩爱点滴转眼成为过眼云烟。
世上男人到底薄情寡义。
“有的酒不能不喝。”
高父喝了口温水,望向她痛楚道,“苒苒,你没有到爸爸这个位置,有些事你不懂。现在社会上人人都憎恨有钱人,恨不能将他们剥皮食肉,可又知不知道这些有钱人也只是别人的护城河。”
他叹了口气,慢慢继续,“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独立有主见的孩子,就像前段时间杂志那件事,即使闹得满城风雨,你明明被人冤枉也不愿告诉爸爸,让爸爸替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