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简直比他爹更烦人一万倍!”方星宿苦恼地说:“饿了要叫、饱了也要叫,困了要叫、睡醒了也要叫,见不到我要叫、见到我更要叫,不高兴要叫、高兴更要叫!我现在就觉的,这整个耳朵里、整个脑子里,都是他那种独特的哼哼唧唧的声音!”
假如亚德烈在的话,他一定会大声反驳:你有什么好烦的?儿子饿了是我喂、困了是我摇、醒了是我哄、不高兴了是我逗,你就负责兴致来的时候玩玩他,这还嫌烦?
“婴儿都是这样的呀,所以做母亲是辛苦的。”加布利尔笑着说。
“然而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婴儿。”方星宿点着小东西的脑壳和他讲道理:“你娘我的境界达到渡劫期顶端水平,你之前吃的晶石足以支撑一个资质一般的人修炼到心动期。作为这二者共同作用的产物的你,怎可只知道吃喝拉撒,表现的和一个普通婴儿别无二样?你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菲尼克斯小朋友以一泡热尿回应他娘的训导。他娘以一副整个人都不好了的状态把小朋友扔给加布利尔收拾——正像之前无数次她扔给亚德烈那样。
“我真疯了。”屎尿小屁孩脱手,方星宿得以继续做优雅忧郁女神状:“以前我以为我是无所不能的,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败给他了,他才是无所不能的。”
“您可以聘请一位保姆照顾他,这样您可以轻松许多。”加布利尔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聘请一位经验丰富人品可靠的保姆并不是难事,我现在就可以为您介绍几位。”
然而方星宿一口拒绝:“才不要。”
昆阴沉着脸坐在一边。他很不高兴,因为自从生了孩子后以往可以吃到的各种美食就被腻味的孕妇补品代替了,都怪这个小东西!昆趁着方星宿和加布利尔都没注意的间隙,冲着小东西呲了呲满嘴的利齿。
小东西一动不动,流着口水直愣愣地看他。别是给吓傻了吧?昆得意地一笑。就看见小东西突然冲着他探头、张嘴、露出粉红色的空荡荡的牙床。昆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小东西接着又一笑——这一笑就非常明显了,那嘴角扯起的弧度、那得意的表情,分明是在模仿他。昆恍然大悟,原来他刚才那张嘴也是在模仿他呲牙。
于是方星宿偶然一转头,就看见她儿子和那条恶鱼大眼对小眼,步调一致地做着各种难看的鬼脸。
“看,我儿子学习能力超强的。”方星宿美美地说。然而对于昆的评价却是:“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看看,修炼到现在,不说进阶,连个化形之术都使不好,拖着这条鱼尾巴,怎么去帝都啊?”
昆翻翻白眼不理她。
屋子里正热闹,就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方星宿和加布利尔的耳力都非常人所能及,他们同时听出那是属于亚德烈的脚步声,并且比之平时,要格外沉重一些。
门被推开,亚德烈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是从未见过的灰败。
“发生什么事情了?”方星宿问他。
亚德烈颓然坐下:“我的飞龙团,在月草谷一战返还驻地后,飞龙纷纷急病倒下……更糟糕的是,我的上级、军团的灵魂、精通医术的布雷尔元帅在查看飞龙病情后,竟出现了同样的病状……”
“这么看来,是在月草谷一战中,皇太子的人马留了后招,让你的飞龙染上了疾病、乃至传染给人?”方星宿问。
亚德烈点点头:“必然如此。我还是太低估了安东尼尔。”
方星宿摇摇头:“这么阴毒的招数也敢使,就不怕毁了国之利器引火烧身吗?”
“目前只有布雷尔元帅一人感染疾病,但病势极其凶险,安东尼尔很有可能以此为借口任命新的元帅。”亚德烈痛苦地抱住头:“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布雷尔元帅,我尊敬的老师,不,更准确的说,他在我的人生中扮演着父亲的角色,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既然如此,将军阁下还在这里耽搁什么,还不快返还东方主持大局?”加布利尔拉起他就往门外推。
“加布利尔!”方星宿喝止他:“亚德烈,你是想让我去救布雷尔元帅吗?”
“小姐!”加布利尔急道:“那些与您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您为这个混蛋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他有什么资格请求您在刚刚生产、身体还没调理过来的情况下跋涉千里去救人呢?万一您身体出问题怎么办?万一您也感染上怎么办?就即使一切顺利,您成功救了人,可是这就标志着您正式介入了军政教三方的斗争,您再不可能回到您安静的生活了!”
“这些我都清楚。”方星宿对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可是亚德烈,我只要知道,是不是如果元帅因这次疾病失去生命,你会内疚一辈子,笑容将永远不再返还你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