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想,如同一根针,正刺着方守恒的心,他知道自己不该来打草惊蛇,但还是按捺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果然,从晋王殿下的反应,他已经确信了自己的那个猜想。
方守恒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晋王府的,从面上看他依旧是沉稳冷静,毫无异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双脚都仿佛轻飘飘的。
甚至在下台阶的时候,他都没意识到前方有个人正注视着他。
齐王赵嘉轩看到方侍郎自王府走出,颇为诧异,继而一笑。
可他很快发现,方守恒仿佛心不在焉,并没有看到自己。
齐王制止了欲上前拦阻的内侍,主动咳嗽了声提醒。
还好方守恒听见了,猛地抬头,方侍郎微微色变,急忙躬身行礼:“微臣一时失态,殿下恕罪。”
原先在朝中,赵嘉轩本没很注意方守恒,可自从赵襄□□动夸赞,齐王不得不对方侍郎另眼相看。
“不打紧,”他笑微微地说道:“只是方侍郎怎么到了晋王府,是有何事?”
方守恒深吸了一口气:“这……只是一点小事。”
齐王心中转念,并不去刨根问底,只仍含笑道:“方侍郎得闲,倒也可以多往本王府中走动走动。”
方守恒愕然,又急忙道:“那是微臣的荣幸,只要王爷不嫌。”
齐王笑说:“哪里的话,似方大人这般的能臣,求之不得。”
寒暄几句,赵嘉轩这才进了王府,方守恒也才上轿而去。
往晋王府内而行之时,齐王旁边内侍悄声问:“这方大人怎么跑到晋王殿下这儿来了?还吞吞吐吐的,莫非有什么事儿?”
赵嘉轩道:“先前皇上叫晋王处置曹府之时,恐怕他是为此事而来。”
“这可奇了,不是跟那言双凤和离了么,又为曹家跑什么?”
齐王笑笑:“谁知道。”
里头晋王听说齐王殿下到了,赶忙迎了出来,两个相见,齐王说道:“我来问你几句话就走,不用忙。”
晋王便问何事,赵嘉轩道:“你可知道,魏王在京内,除了贤良祠,可还有别的住处不曾?”
赵兴良一顿:“大哥怎么问起这个来,我也只晓得贤良祠。”
“我先前去贤良祠找他,他并不在,叫人又去探看了几次,都不在。还能去哪儿?”
晋王一震,假意思忖片刻:“恐怕是敏哥忙的很,所以才没空回去吧……”
齐王凝视道:“兴良,你可别瞒着我。”
晋王忙陪笑:“大哥,我若知道,肯定会告诉您的。”
赵嘉轩想了想:“倒也罢了,也许是他才回京,到处走走也未可知,只是他也太忙了,除了早朝简直捉不到他的人,你若是见了他,替我说一声,让他去齐王府一趟。”
晋王赶紧答应。
齐王交代后要走,突然又想起来,扭头问道:“你说,他会不会跑到陈王府去了?”
“不会。”晋王脱口回答。
“你怎么知道?”
“呃,我是猜的,毕竟陈王一直病着不肯见人,而且就算敏哥要走动,也得先去大哥您府上才是。这是规矩,他自然懂。”
齐王连连点头:“那也罢了。”
送走了齐王殿下,晋王搓搓手,吩咐底下备车。
泉涌巷,别院。
蓉姐儿已经醒了,如意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姨娘什么时候回来?”蓉姐儿有点忐忑:“天要黑了,我们怎么家去?”
这问题她已问过两次了,如意实在词穷,少不得仍是安抚道:“别着急,办完了事儿很快就来见你了。”
蓉姐儿眨巴着眼:“如意姐姐,家里不会有什么吧?”
“姐儿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的,你姨妈好不容易带你出来消遣,可不兴说这些。”如意心一惊,赶紧笑劝。
说服了蓉姐儿,如意出来要往前头去,却见雨燕姑姑走来,把一个竹编的篮子递给她道:“这里有些新果子,拿去给那孩子吃吧。”
如意忙接过来,又问:“姑姑,娘子呢?难道还没……”她讪讪地,没敢说下去。
雨燕姑姑瞥着她道:“不该你问的别问。回去看好那孩子就是了。”
如意本也是个有脾气的,奈何遇到的是比自己更狠的人,只能乖乖答应。
正欲离开,忽然有侍卫走来,跟雨燕姑姑低语了几句,雨燕咕哝:“怎么这会儿来了?”
如意很想问是谁来了,又不敢插嘴,只提着篮子垂头耷脑地先回去了。
夜幕降临之时,别院其他地方都已经掌灯了。
只有书房之中还是幽沉一片,乍一看仿佛无人在内,但细细一听,却能听见里头依稀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