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当她在婼羌看到奄奄一息的李萧寒时,她胸口会疼,在得知他又欺骗她的时候,她的生气也是真。
直到叶默亲口告诉她,李萧寒已经葬身火海的那刻,心口不光是会疼,就仿佛被人当众撕裂般痛到没有知觉。
以至于此刻一想到这些,眼角的泪还是情不自禁会下落。
叶默见到她因李萧寒而落泪,心中的愤怒瞬间又被燃起,“你便是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那两个孩子?”
她自然在乎,可若是按照先前的计划,此刻的小桃与暗中一直守着的那几名暗卫,应当已经在送两个孩子出宫的路上。
林月芽故作担忧地蹙了下眉头,“我管不了那么多,在我死之前能将你带走,便已是足矣!”
“月芽……”叶默合上双眼,深深地叹了声气,许久后他再次睁眼,只是这次他的眼神阴鸷到令人不寒而栗,这是林月芽从他脸上从未见过的神情。
“我不会被你带走,你也不会死,我会当着你的面,亲手杀了李萧寒的孩子。”
“这是你逼我的。”
林月芽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后用尽全力去刺他脖颈,然而在发力的瞬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片状似柳叶的银片,眨眼间将她手背划伤,与此同时,叶默抬袖一挥,那柄短小的匕首倏然落地。
叶默死死抓住林月芽的肩膀,愤恨的眉眼通红,“为何要逼我伤你?为何你们都要逼我?”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仓皇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喜乐惊慌地向里面喊道:“奴才求见摄政王!”
叶默此刻耐性尽失,他冲外大声咆哮道:“滚!”
喜乐却没有离开,而是带着哭腔地道:“皇城被迫,京兆尹带着人杀进来了!”
叶默瞬间愣住,随后立即将林月芽推向一旁,冲那隐匿在黑暗中的侍卫喊了一声,“将她关住,莫要再伤她!”
叶默夺门而出时,一把利剑直指他眉心。
只要他再往前半分,他的眉心便会落下一滴血来。
叶默望着眼前提剑之人,震惊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而殿内的林月芽,在叶默前脚离开之时,便又立即将地上的匕首捡起,她不顾一切地向外跑来,她看到叶默忽然站住脚步,定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后外面传来了无比熟悉的声音。
“林月芽在何处?”
这清冷的声音直直地撞进林月芽的心口。
她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来,日光将殿外的白雪照得无比刺目,她眯眼看了许久,才确切地看清那张面容。
匕首落地,一个身影撞进李萧寒怀中,他持剑的手臂在抖动的瞬间,落下一个红点在叶默眉间,他怔愣地看着面前二人,一口墨色的鲜血从喉中顷刻涌出,随后便重重地倒在大殿富丽光亮的地板上。
“我输了,我到底还是输给你了……”
李萧寒将林月芽按在怀中,没敢让她去看此刻的面前的惨状。
李萧寒望着七窍流出墨血的叶默,语气淡漠地道:“我从没有将你当过对手。”
叶默已经说不出话来,李萧寒也没打算再听下去,守在他周边的那几个暗卫也在此刻被李萧寒的人一一解决。
怀中的人还在痛哭,李萧寒瞬间就理解为何会有“泪如泉涌”这个词了。
他将她紧紧揽在怀中,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歉意,“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着他的心跳,林月芽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眼前的李萧寒是真实存在的,他回来了,他没有死,他真的就站在她身旁。
她应当高兴才是,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几个月中的委屈与不堪全部都化作了泪水,不住地向外倾泻。
李萧寒轻声地宽慰丝毫不起作用,他索性便将她拉起来,捧着那张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刚要亲吻而上,便被林月芽猛然推开。
李萧寒眉头微蹙,“生气了?”
林月芽用力地深匀了几个呼吸,这才断断续续地对他道:“我、我的口脂上,有毒。”
李萧寒怔了一下,再望了眼身后到底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呢,可有将毒药吃下?”他面色紧张地问道。
林月芽这会儿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她摇头道:“你临走的时候给了我那个小盒子,里面的解药和毒药太多了,我也不知到底哪个才能毒死他,我便将所有毒药都放了一点,且在来之前,又将那些解药一并提前服下。”
“你疯了么?”李萧寒忍不住低声斥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有我在你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去做这些事!”
林月芽方才憋回去的眼泪,瞬间又溢满眼眶,李萧寒心中一阵酸痛,他再次将林月芽按在胸膛上,合着眼不住地说着歉意。
林月芽在他一声又一声的道歉中,终于再次止住哭声。
李萧寒掏出帕子,将她唇畔四周极为仔细地擦拭了一遍。
在他准备拉着林月芽下石阶离开时,林月芽却将他拉住。
她抬起手背,将上面那道薄薄的伤口举在李萧寒眼前,委屈巴巴地道:“我受伤了,好疼啊。”
李萧寒咽下所有想要怪责的话,他将她横抱在身前,一步一步极为小心地向下走去,片刻后,才慢慢开口:“我从来不知,我的月芽竟然有如此胆量,若你是男儿身,这般聪慧再加这般胆识,还有我李萧寒什么事儿呢?”
林月芽才不信这是李萧寒的心里话,她缩在他怀中,嘀咕道:“你是不是心里装着一肚子想要责骂我的话?”
李萧寒忍不住笑了,“没有。”
“分明就是有。”林月芽也笑了。
两个孩子早已从瑞合宫接去了永安侯府,长公主也一并送了回去,李萧寒将林月芽抱入一辆马车中,替她将伤口清理包扎。
林月芽到现在都还觉得十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