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赵清幼当时飘零边地被边地的百姓接济时,曾从他们嘴里听说道,那一次,颜皇后亲自来了边地见熙王,结果原本还准备起兵的熙王没过几日便跳下城楼自尽了。
说起这事时,那些边地百姓们无不惋惜慨叹若是熙王没死就好了,他们道熙王亲民慷慨,待边地之人都十分周到。
他治理风沙,帮百姓开垦种地,将荒凉贫困的边地治理得有模有样,虽不是富庶繁华,倒也是一片安乐。
但最奇怪的是,从那里回来以后,一向身体无恙的颜皇后居然没多久日子便病逝了。
大家都说那片地方不干净,是被北周人施了巫术的不祥之地,害死了熙王与颜皇后。
赵清幼觉得这可能不单单是巫术那么简单。颜皇后一直在默默谋划着什么,她费那么大劲去边地亲自见熙王,说不定是知道了一些什么,搞不好,说不定就是和那几个漏网之鱼的北周细作有关系。
只可惜九曲红梅只知道颜皇后那一趟确实与北周细作有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得到了什么重要线索,还有她同熙王说了什么让熙王为之自尽,都无所从知。
如今残存下来的线索除了马培之外,赵清幼便只知晓这一事,可事情都已过去那么久了,谁也不确保还能留下些什么。
可是事到如今,赵清幼已经无路可退了,这几个细作潜逃那么多年,就如同一根根细刺扎在大宋的身上,看似无害,实则越刺越深,最后扎入大宋深处成为一颗毒瘤。
当年北周军队能势如破竹一路攻到御京,其中必有这几人在为之铺路。
夜色渐浓,月明星稀,清辉落下在了赵清幼身上,她只身伫立在门前良久,月光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而缥缈的银纱。
夜幕苍云翻卷抱月而过,姣姣银辉氤氲,如镜中花,蜃中楼。
秋月进来时便瞧见赵清幼心事重重地愣站在那,关心问道:“公主,您在想什么呢?”
赵清幼摇了摇头道:“没想什么,见今日月儿圆,便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月圆有家人团聚之意,千里共婵娟,秋月以为赵清幼还在担心颜绰,便细声安慰道:“公主不必担心老爷了,老爷很快便能回来与您团聚了。”
“嗯。”赵清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恬淡安心的笑容应道。
“热水备好了,公主快些来沐浴吧,今日肯定累了。”
她确实累了,又是硬闯议事殿,又是抢夺圣旨,东西已经多得脑海里容不下了。
当温暖细腻的水包围着自己,今日出的一身冷汗以及一路的寒气都被驱除,赵清幼不禁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卸下了疲倦。
玉眸垂下,望着水面被她滑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心中想着,大宋这一潭沉寂已久的水也应该如这般开始有了波澜,那些潜藏在水中的危机与秘密就要慢慢浮出水面了。
漆灯风飐,痴数春星【1】。
冷玉色月华落在了武安侯府的长廊上,沉稳有力的步伐打破了这阒静的夜,惊落了枝头的好梦的桃花。
谢听迟身子笔挺如落雪之松,身后跟着近侍,看似悠闲地走过。
未等他回到院落,前方便跑来一名侍卫向他禀报道:“侯爷,老侯爷请您过去。”
谢听迟闻言俊脸露出些许不乐意,撇了撇嘴道:“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老侯爷说若您今晚不去明日就让您陪他下一整天的棋。”
侍卫话音刚落便传来了谢听迟坚定的声音,“本侯马上去。”
说着他便背起手,浑身抗拒地硬着头皮跟着侍卫往前走,那老家伙的棋艺他可不敢恭维,怎么下都是一个赢,街上随便找个三岁小孩都能下赢。
若是下一天,那他岂不是能无聊死。
还未进屋,里头便传来了一道苍劲的老者声幽幽念道:“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谢听迟知道老家伙已经知道自己来了,便轻车熟路地推门而入。
只见老武安侯谢钰蓬着头,发丝斑白,披着大衣坐在榻上对着桌上的棋盘啧啧感叹着,手中还抓着一把棋子。
“我可没和你约好。”谢听迟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意,在橙黄烛光的照耀下带着几分柔意,五官俊郎如同画中之人。
他坐在了老武安侯对面,看了眼桌上的棋局眼中悄悄流露出了一股嫌弃。
这棋下得果然还是一如其往的烂......
“这么晚还找我来,有什么事吗?”谢听迟放松地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看着他眼底微微泛红,浑身酒气的样子,老武安侯含笑挑眉问道:“和谁喝酒去了,一身脂粉气,成何体统。”
说是这么说,语气里面却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
谢听迟星眸划过一丝鄙夷道:“几个公子哥而已,说我初到京城,要好好招待我。”
老武安侯满意地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
随后他直奔主题道:“听说你今日在朝堂上风光的很啊。”
谢听迟闻言却渐渐敛起了嘴角的笑意与身上的纨绔气,语气平淡了下来,似带着几分忌惮道:“义父你都知道了。”
老武安侯笑意不减,以沉默代表肯定,将黑子推到了谢听迟的面前道:“陪我下一盘。”
谢听迟伸手,修长好看的指节夹捏起了一枚棋子,目光扫过那一言难尽的棋局,艰难地找到了一个点落下。
老武安侯也紧跟着落下白子,气定神闲问道:“你帮了颜家可知后果是什么?”
“别人会认为谢家和颜家有关系,从而连谢家一起对付。”谢听迟眼帘微动一下,答道。
老武安侯:“不错,你既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谢家从来都是中立立场,你这是要把谢家往脏水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