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走?”萧行逸仍未放下戒心。
她摇摇头,“我们不能进入圣女寝殿,擅扰圣女,要受剥皮抽筋的。”
“哪位大人?”
她眼中有些胆怯,但人已在悬崖边,后退亦是万劫不复,只能再赌上一赌,张嘴一闭一合,“摩罗大人。”
此时的莲宫寝殿内角落里滴漏,一滴一滴,彷佛是殷嘉耀生命的倒计时。
他觉得有些冷,赤着半身被殷释天捆在地上,不得动弹。
天龙皇帝距自己不远,正亲手一件一件将她衣服穿好,手掌爱怜地抚摸着她散落的秀发。
殷大士知道他已经动了怒,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安安静静地坐好,眼角扫向角落里的殷嘉耀,“大哥,将二哥放了吧。”
“你就这么在乎你二哥吗?”殷释天将她搂在自己的胸口,“这么多年,是大哥对你不好吗?”
“大哥,这么多年也够了吧。二哥已经被你放逐在西界,妹妹只求你,给我们一条生路。”
她说得很平静又残忍,如一把尖刀剖开他的胸腔。
殷释天悲哀地闭上眼睛,他觉得她像一块顽石,如何都感化不了。
“这么多年,你对哥哥没有一点感情吗?大士。”
殷大士贴在他胸膛之上,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哀恸的共鸣,她也有些哽咽。
她恨殷释天将她如笼中鸟一般囚禁,可是他毕竟这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多年的相处,早已不是单纯的爱恨。
她瘫坐在他怀中,嘴角下垂着,感觉一切都变得迟缓。
这时见不再反抗的殷大士,殷嘉耀叫嚣道,“大士,别被他骗了,殷释天不配为人,父皇母后之死因犹未可知,只怕是他为将你据为己有,铲除一切的阻碍,连父皇母后也难逃其手!”
这一番话触到殷释天的逆鳞,他听后暴怒,“大胆!”
“孤念在你我手足,对你多有包容。只你实在冥顽不灵,不教训你实难告慰父皇母后在天之灵!”
转身就去收拾尚不安分的殷嘉耀,没个称心的工具,只好抽出腰间的腰带,狠狠向他抽去。
虽说是腰带,上面缀满刺绣宝石,重有十两,宽过手掌,这样一下,人不死也得半残。
殷嘉耀硬气,愣是没有呼喊一句,只是赌咒道,“殷释天,今日我败在你手下,只因我不够你阴毒…”
“你对孤不敬,孤忍你!你想杀孤,孤也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你胆敢霸占孤的女人,还敢说出大逆不道之话,孤今日便让你知道,到底谁才是上帝之子!”
这新仇旧恨加起来,殷释天发狠地抽打着自己的亲弟弟,直到脖间一凉,他屏着呼吸侧转过头,见殷大士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散着寒光的长剑,直抵自己的脖颈动脉。
殷大士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颤着声问,“殷释天,我问你,父皇母后究竟是怎么死的?”
殷释天厉声斥责御林军退后勿要伤了公主,见她眼中恨意滔天,只怕再无转圜之路,脑中一片混沌,上前两步。
殷大士压住剑柄,锋利的剑刃勾开他的肌肤,两腮颤动着,“殷释天,你怎么敢!那是我们的父皇母后啊!”
“大士,你相信哥!父皇母后都是病逝归西,当时还是你亲自在床头侍奉,你怎能只相信他人的只言片语!”
说道此处,恶狠狠看向身后奄奄一息的殷嘉耀,这人知道太多,无论如何也是留不得了,握紧手中浸血的腰带,“你个狗杂种,父母尸骨未寒,你没在灵前守孝,一意孤行逃进西界。几年未见,张口就是自作聪明,孤没有你这样的兄弟,你个狗杂种!”
说完用尽全力狠狠抽向殷嘉耀面部,一瞬间他半张脸烂掉,变成血淋淋的窟窿,食指中指合拢指向他,“大士,你的剑不应该指向他吗?怎么能对着一心爱你疼你的大哥啊。”
见他已陷入狂怒,露出原始血腥的一面,她有片刻的害怕,只在这一秒,只觉得手腕一松,转眼就被殷释天缴械,躲过她手中之剑。
身后奄奄一息的殷嘉耀,从被打掉的下巴中大着舌头嘟囔着,“别伤大士。”边说伸出两只沾满血污的手,回光返照一般扑向殷释天,而殷释天没有半点迟疑,手中剑没有收回反而侧身直直插进了殷嘉耀的心口。
殷嘉耀眼球上翻两圈,最终仍是闭了气。
他的血彷佛无止尽地流着,染红了殷大士的鞋面,她此时已心死大半,他能如此伤害手足,那父皇母后之死多半也是由其所致。抬头四顾着莲宫,金碧辉煌,多么肮脏,只能用红莲业火焚净这滔天的罪恶。
传说神族血脉流传千年,分散大地,与人族通婚。到殷氏分支,大多数人早已没了所谓的神性。
直至今夜,沉睡已久的天赋被唤醒,悄悄降临在殷朝最后一位小公主身上。
她只觉得浑身血热发热,尤其是一双黑瞳,若仔细看,此时正慢慢分裂至两片,滑向左右。
不远处烛台之上微弱烛火被她信手拈来,微微一释便能燎原。
殷释天甚至不敢眨眼,殷释天看着四周转眼间火舌四起,惊惶问道,“大士!你干什么!”
“从前无论你待我如何,我没有真正的反抗过,只因我念着你是我哥哥,我们是世上唯一的亲人。”
殷大士在熊熊火焰中一动不动,任凭火焰将她团团包围。
“往后,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世间再没有神爱公主了,奈何桥上别回头,下辈子你我二人再无牵连。”
说完转进火海,化作缕缕白烟,再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