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对她有恩,她舍命也要报答。所以最后能救你之人还是你自己。”
她听完后,眼泪无声地从青灰色凹陷的眼眶中流出,尽力控制着声线,“我临走时送了她一串子母铃,说若是有危险可以摇晃子铃,我会回来替她解围。可她没有,宁愿被折磨整整叁天叁夜,也不愿我回来。”
说到这,那如蝶翅一般的睫毛不断地眨着,用尽浑身的力气才支撑起自己摇摇欲坠的上半身,衣袖缠绵落至地下大半,也要伸出玉管般孱弱的手臂攀住萧行逸,“你知道吗?崔柔是万年一遇的神语者,她能跟动物说话。我应该听你的话将她带走的,她不至于被折磨叁天叁夜才安息,都是因为我…”
她被萧行逸轻轻扶回榻上躺好,她不自觉地缩成一团,弓着背胸口剧烈的发抖。
萧行逸想轻抚她的背,只因还碍着礼数,只能悄悄地触摸她散落的发根,就这样轻轻的,一寸一寸抚慰着她。
她不该承受这么多。
想到这,又变了声调,故意轻松的口吻,“怪不得苏芜百姓都念着你,说你是女菩萨,热情的哟,都要踏破这吴王府给你磕头来着。”
殷大士听完又悄悄回头,丝质滑被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红红的眼睛,见他如墨染的眸子如温泉水一般包裹着自己。
听他继续道,“不过本王想着这么多人不是打扰你休息,就把一群人全部吆喝出去。磕头就免了,倒是他们送来的新鲜鲥鱼本王就帮你笑纳了,的确鲜美异常,等你好了再吃也不迟。”
殷大士知道他故意逗自己开心,闭着眼睛没忍住笑了,又不住平复自己的胸口,“你能不能别逗我笑,我胸口很痛的。”
“还有大闸蟹,鲜荔枝,鱼鮓,还有什么亲自熬的八仙藕粉,都堆在苏芜衙门前,本王一一替你尝过,味道都不错。”
殷大士遮住弯弯的眉眼,“鲥鱼果然不错,你这个哑巴都能说话了。”
笑着笑着不知为何又想哭,她撇撇嘴,说得如此怅然,“他们被折磨了叁天叁夜啊…”
萧行逸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再睡一会儿,睡起来了外面就不一样了。”
萧行逸一直候着殷大士睡着才出了房门,他怕她出事,整整叁日没闭眼,直到此刻才觉得深深的疲倦。
他再笑不出来,四肢百骸如灌铅,身体超出负荷,靠着隔开殷大士那展房门,身体不由自主地滑落,跌坐在门口。
日薄西山,阿傩端着茶水进屋,见他颓丧地甚至抬不起头。
她喊一句,“萧王爷。”
萧行逸也不抬头,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她睡着的模样,一张小脸枕在手臂上,眼角还挂着泪珠。
他悄悄地伸手拈起尝尝,咸得发苦。
“你家皇姑到底怎么了?”他抬头问阿傩。
阿傩犹豫半响才说道,“萧王爷走南闯北数年,可看见过这世上有哪种能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她将托盘搁置在外屋桌上,也不拘礼,盘腿坐在萧行逸身旁,娓娓道,“我家皇姑自幼便有天赋,连师尊都说她是最接近神之人,但是这天赋越大,皇姑承受的也越多。她以凡人之躯,承受超越凡人之躯之外的事,本就是逆天之事,又怎不接受些惩罚。”
萧行逸抬起头不解问道,“我不明白,你说她是最接近神的人,又为何说她凡人之驱?”
“萧王爷不是从不信神?”
萧行逸哑口无言,他本是坚定的不信神鬼之说,可那日殷族地下祭祀之诡谲程度,连信仰都开始动摇。
阿傩此时打起机锋,“师尊丹玄子圆寂之前曾对皇姑说过,他此后只有前路,再无归途。可他不愿皇姑跟他一样,他说,他希望皇姑还有回头路可走,他说,他希望皇姑无论走多远,身后仍有人为她等候。”
想起师傅离世之时,
萧行逸半懂未懂,咂摸一会儿,又问道,“阿傩姑娘,为何你肯对我说这么多?”
“我从小长在师尊之侧,很小开了天眼,能看到一些人过去的经历。”
阿傩望向萧行逸,说的很委婉,“我知道,皇姑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萧行逸心里百转千回,他上半身慢慢松懈,头靠着门板,眼眸中泛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你家皇姑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很重要的人。”
(下一章,写写我们男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