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她的戏谑,萧行逸也斜睨回去。
说来与她一来一往的交锋中,萧行逸可从来没占过下风。
殷大士被他一噎,说不出话。手中端着琉璃碗,颗颗杨梅饱满,此间正是杨梅甜到发腻之时,需盐水泡过个把时辰,才能将杨梅虫泡出。
可经过人手,可难免有漏网之鱼。
她有意让他难堪,精挑细选一枚爬着杨梅虫的杨梅,小心翼翼地捻起故意喂给萧行逸,“萧将军辛苦,吃颗杨梅。”
萧行逸这才抬起头,接过杨梅,看也没看直接丢进嘴里,殷大士表面上笑的无害,心里念叨着成,吃吧吃吧,最好吃个肠穿肚烂。
哪知,萧行逸还没咬下,顺势拉过殷大士朝自己伸来的手,圈在自己怀里,舌尖直抵她的樱唇。
殷大士来不及拒绝,睁着大眼睛,被他叼着杨梅将剩下的杨梅喂入口中,挣扎着拒绝不过,浆果色的汁水滑过她的下颌,滴滴落在二人纠缠的衣物之上,落成暗色的花瓣。
萧行逸被她推开,嘴唇猩红,都拜她所赐。
她怒目圆睁,一边捂着嘴,一边指着他,“呸呸呸,萧行逸,算你狠!”
萧行逸见她脸涨的通红,又是反胃欲呕的模样,哈哈大笑,笑过又哄她,“虫子已经被我弹掉了,放心,喂你的是干净的。”
她横他一眼,一字一顿,“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真的。你递过来之时,虫卵早被眼疾手快地我弹掉了。”边说着边给她擦着嘴巴。
“胡说八道,你怎么会看见杨梅虫?”她仍嫌弃地戳着他。
“当真,我从小就能看能听,常人所不见的细微之处。区区一颗小虫卵,早在你琉璃碗中就被本王瞧出了。”他得意地耸耸肩,全然不顾她一脸的将信将疑。
见她一双眼又茫茫然,瞳孔微微失焦,单手捏着她的脸颊,嘴唇圆圆嘟起,他亲了又亲,把她口中的余甜一扫而空。
“走起来带你吃饭。”
姑苏城中,富裕繁华,民风开放,适逢乞巧节,女孩子结伴上街出游,更有甚者,未婚男女亦叁叁俩俩观湖赏花。
殷大士与萧行逸坐在天香楼包间里,她坐在窗边看着街上的行人,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生活。
她偏过头问着萧行逸,“你过过乞巧节吗?”
“没有。”萧行逸正为她布菜,眼皮都没抬一下。
“想来你这副模样,没有那个女孩子会想嫁你这个冷脸阎罗。”
她小声嘀咕一句,又好奇问道,“那你小时候有没有初恋,或者喜欢的女子?”
萧行逸终于抬眼,将手中瓷碗重重搁置她面前。
他歪过头,在她耳边悄悄说,“这天香楼不仅仅是食客,更是花魁贵臣,暗娼走卒,接在此寻欢接客。”
下巴朝着屏风处点点头,“那屏风后面有张可以容纳十人的贵妃榻,床头淫器一应俱全,不想好好吃饭,不如我们去做点其他事。”
殷大士拿这泼皮无赖没法,只能埋头吃饭,见碗中本是一碗鸡汤鳝鱼面,只是被他二次加工堆满牛肉圆子,雏鸡脯翅儿,还有菜卷儿和松榛栗子。
她故作嫌弃道,“我不吃豕肉。”
“知道,你们殷家人讲究多,排场大,视猪肉为脏污,小的特意为公主换成牛肉丸子。”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了,殷大士只能老老实实吃面。
窗外又落了雨,滴滴答答,街上行人早跑到茶坊躲雨,殷大士说想听妙灯琴音,却被萧行逸拉去赏荷。
百合纱裙下露出一双织锦绣葡萄水宝石的绣鞋,她拒绝,会弄脏她的绣鞋。
可萧行逸宁愿背着她也非要赏荷,殷大士气结,她从未料到萧行逸私下解竟是如此孩子般幼稚的一人。
“就这么喜欢荷花?”
萧行逸神秘道,“你不懂。”
俩人挤在一把油纸伞下沿着河边走上叁圈还不愿离去,衣服打湿大半,绣鞋也脏了,最后还是他背着自己回到绣船之上。
夜里雨漫漫打在湖面,她听见噔噔敲门声,开门看见恁大一个身影抱着被子要往她屋中挤。
“不行!”
她抵在门口,誓死不从。
萧行逸早已洗净换好寝衣,二话不说往里面挤。
“你那么大一条船还不够住!偏偏往我这里挤!”
萧行逸自有法子治她,“要么一、起、睡觉。”
这人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要么一起睡、觉。”
前者强调一起,后者强调睡觉,傻子都听得出来。
一番据理力争后,她在里,他在外,安安稳稳窝在一处,萧行逸乖乖的,是真的睡觉。
两手托着头,不知想到什么开心事,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她自顾自背着睡觉,不理这个大半夜发神经的人。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他的手向自己伸来,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搂着腰,轻轻地吻着侧脸的鬓角,在她耳边悄悄说一句,“有。”
这人在说什么?她也不想管了,就被他搂着入睡。
不知怎地,在他身边,总是睡得格外安稳。
半夜她一阵闪过,意识到那个“有”字原来是回答白日里自己问的那句“小时有没有喜欢过的女子。”
哼,她心里嗤笑他幼稚,只当他不过是大半夜发神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