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日后,殷家老两口带着小女儿去药铺查看生意时,殷大士被小丫头扶下马车,药铺人来人往,终于得见这传闻中人。
见那殷家姑娘不过穿着缎子铺里最常见的衣料,衣裳也是街上时兴的款式,若换一张脸,不过以为是李家屠户女儿,张家酒家妹子,可偏偏她就是清心药铺的殷家小女儿,掀开围帽,堂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皆以为不知天上哪朵云被大风吹来,这云端上的仙女也跟着这纤云而来,美得真不似真人,飘飘而来,又飘飘而去。
这下,这殷家姑娘在街坊四邻里可谓是炸开了锅,日日说亲作媒之人要踏破了门槛。
殷家夫妻心疼自己家女儿才醒来,不舍其那么快便嫁作人妇,但也架不住这一波一波的说辞。
“趁着你老年轻,敢快把女儿嫁出去,也好能照看一二年。”
“做父母的,怎么也要为子女打算,待你二人归西,姑娘家日后如何生活。”
“女儿迟早要嫁人的,再不相看起来,好女婿早被别人女儿挑完了。”
“呸。”
这话落在燕姨耳中,她嗤之以鼻,“咱家姑娘就是不嫁人,老娘拨一辈子算盘,养她一世,何苦要她去嫁人受气。”
一旁的婶子道,“也不见得是受气,你看殷家老夫妻,一辈子相敬如宾,恩恩爱爱,死后骨灰还要埋在一起的。”
殷大士听完,心中默默想人说世上男儿多薄幸,可自己爹爹也不是薄情之人,一辈子守着妻女,温和质朴,从未有过二心。
可只有当潮水褪去,才能见这人心底上究竟残存着些什么。
虽然人人对这殷家姑娘的美貌趋之若鹜,但她却是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妇之选,像她这般年纪大小的,往往膝下儿女遍地跑了,而像她尚未婚配的女子,几乎整个日光城也找不到一个。
再者,殷家姑娘如此孱弱,将来生不生得出儿子还难说,只怕旧病复发,自见将来得背着她这个药罐子一辈子。
即便殷父被说动,可真正上门提亲之人,不是要把自己女儿说去做续弦,就是给个员外郎作妾。
殷父大怒,拿着扫帚就要赶人,“我殷老叁的宝贝女儿比谁都要宝贵!你们竟敢要她作妾,你们这帮毫无眼界的王八孙子!我的女儿我自己会养,你们以后再敢踏进清心药房,我见一次打一次!”
殷大士躲在药铺后的门帘外,偷偷捂着嘴乐着,能将自己父亲气成这副模样也是少见。
夏天到了,殷大士刚洗过发,半干不干,在老宅天井内躺在摇椅上沥头发。
天井内有一棵桑树,她盯着那蚕宝宝从这头爬过输那头,要一个时辰之久。
晚饭时,她将与娘听,殷夫人听完笑呵呵,自己的女儿如珠如宝,得之所幸。
夜晚,殷夫人总要看着她入睡,好似明日再不得见一样,殷夫人将自己宝贝女儿枕在她腿间,亲手为她梳着发。
她也依赖问道,“娘,我以后一定要嫁人吗?”
“当然不是,若遇不到那个如意之人,娘就养你一辈子。”
“到哪儿去找那意中人啊,只怕这辈子都要赖在娘怀里了。”殷大士玩着自己的发梢,丝毫不放在心上。
殷夫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认真说道,“大士,你不要找,你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