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常年久居下来,她与其他八个比丘尼,可渐渐的,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莲宫深处,圣女寝居,夜里总有响动传来,一日,她们几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偷从后山溜进莲宫院窗,偷偷戳开一眼,里头景色另她大惊失色。
那是缠络在一起的裸体男女,正毫无顾忌的交媾。
男人在后,一边扯着女子头发,一边骑着身下女子,如此凶恶,本是羞辱至极的姿势,女子脸上却极为淫荡,晃着光裸的臀,像条低贱的母狗。
她认得,男子是天龙皇帝殷释天,女子便是百姓笃信的世间最后一片神羽的神爱公主。
她回头一望,这天周山莲宫,金碧辉煌,多么肮脏。
她们姐妹几人撞破这个秘密,一出门便撞上了摩罗大人。
当晚其余七个比丘尼全都生受剥皮抽筋的痛苦,被他折磨而死,死后丢到山脚下,尸体越来越多。
到了她,她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谁知摩罗那精心保养的手指挑起她笨拙的下巴,“今夜就到此吧,你别忘了,是谁救你一命,以后你该听命于谁。”
那些故事就烂在心里吧,她实在太过恐惧,面对萧行逸的戳穿,比丘尼哆嗦着唇道,“如果我不听摩罗大人的话,他定要我死无葬身之地,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萧行逸根本不欲听她的说辞,该送她母女上路了,对着手边人喊道,“来人,把她的孩子抱来。”
不一会儿,那小儿便被孔武有力的南境军拎着过来,可怜见的,叁岁了也没个名字。
萧行逸深深望他一眼,见这孩子有些怪异,一双瞳孔墨黑,直勾勾望着萧行逸。
他心下一凝,“这孩子父亲是谁?”
比丘尼沉默不语。
“摩罗已经死透,你也即将要死,为了你那虚无缥缈的神灵,真的值得吗?”
若非必要,萧行逸并不想与此人浪费过多唇舌,他神情极不耐又倨傲,向下俯视着她。
真的值得吗?
连天龙皇帝和神爱公主,都是如此肮脏之人,这天下神灵难道不都是一场空吗?
她忽然抬头问道,“皇上为何爱公主?你如此英明,难道不知天龙皇帝和神爱公主的苟且之事吗?”
“你,找死。”萧行逸听后大怒,掐着她的脖子,直接连带着她整个人提起来。
“呵,看来你知道,她值得吗?我反正觉得不值得,天龙皇帝,也不值得…”比丘尼半张着口,何止他们,被摆弄至此,她的一生都是不值得的,她眼白不住地上翻,咳两声,“我告诉你他的身世,你送我回家…如何?”
萧行逸手一松,她扑通一声坠地,大喘几口气,“陛下你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不说吗?可曾听闻远古有一神仙名为那拏天,莲藕为身,无魂无魄无血无肉,百战百胜。”
“摩罗大人,效法先人,求得一五莲池之花叶拼接成人形,他之前就保存好天龙皇帝的灵魂为金丹,以我的精血着起骨肉,最后最后,依靠公主为我接生,通灵的神力使其重生人形,便是今日你所见的这叁岁小儿。”
萧行逸满脸愕然,“胡说八道!摩罗若有这本领,为何不替殷释天重塑人形,反而造一叁岁小儿!”
“重塑了殷释天的人形又如何,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比丘尼再不能说了,她亦有自己的私心,等将来这叁岁小儿成长至强盛之年,萧行逸已垂垂老去,强者定会战胜弱者,谁也不能抗拒这自然规律。殷家那时便可高举海棠旗,报仇雪恨,十年不晚。
可她绝不会开口,目睹这十几年来这怪象,人不人鬼不鬼,信仰早已崩坏,也许地狱真不及人间荒诞。
她隐隐地疯狂地期待着,也许几十年后,又是血流满地,生灵涂炭。
“萧行逸,你答应我,要送我回家。”
说完,她再望一眼这人世,紧接着以头抢柱,一命呜呼。
萧行逸并不惊奇,命手下敛其尸首,择日送回老家埋了。
“那这小孩?”手下问道。
“一碗毒送其上路。”他还不信,亡的亡,逃的逃,他不信殷释天还有通天的本领还能重生。“不入土,不封葬,丢进乱葬岗。”
料理完一切,萧行逸独自在路上徘徊了许久,脑中如万花筒般闪过太多画面,他一路走来,已是疲惫不堪,不敢想殷大士身上背负过多少难以言说的苦难伤痛。
萧行逸此时认真想来到底什么才是对大士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回宫时天已黑透,微风殿灯火通明,没人敢睡,他先看过大士,安睡于榻,很乖很乖。
他两只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她,看了许久,才轻声问一旁的阿傩,“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你说你让她暂且沉睡,担心她清醒时会与殷释天同归于尽。但我想,这终归不是个好方法。”
“如果她能把曾经一切都忘了呢,没有仇恨,没有哥哥,也没有公主臣子。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不好吗?”
“你们这些修仙问道之人,不都有什么神药吗?譬如忘却前尘什么的。”
阿傩听完,一瞬间捏紧桌角,“这不行!这是违背天理之事。”
萧行逸口吻淡淡,抚摸着殷大士的额头,“什么是天理?好好活着才是天理,重新开始才是天理。你总说天理天命,从前大士有过这些简单的幸福,一遭被剥夺,那她的天理在何处?若真有天理,为何在她遭罪受苦之时,便不谈天理了?”
阿傩一时语塞,命运不公,世人多为隐忍,可萧行逸从来不信。
她低下来,接受萧行逸的说辞,但仍有些担忧道,“若是真忘记前尘,那她连你也不会记得的。”
萧行逸亲亲她的额头,满心满眼都是不舍与眷恋,“不会的,她一定会记得我,她一定会记得我的。”
“我会把她后半生安排好,她想要的一切,父母兄弟,和睦家庭,平淡却幸福的一生,我都给她安排好,没有仇恨,没有天命,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殷大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