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周可为反问了一句:“他那么厉害。”
好像修为散尽对宿问清而言也不过是转瞬就能好的小伤,金城知道这话不对,也心里清楚封印的代价是什么,却潜意识避开,毕竟宿问清那么强悍,会好的……
宿问清回到竹屋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不知过去了多久,睁眼时嗅到了一股子药香,他好不容易适应四周的光线,惊觉自己竟然在院子里。
不应该在床榻上吗……
“咚咚咚——”旁边传来类似捣药的动静,宿问清转头,看到了背对着他而坐的忘渊帝。
柳妄渊的绛紫色外袍脱了两个袖子,绑在了腰间,露出纯白色的中衣,他坐姿随意,但因为脊梁笔直,肌肉线条在动作间隐约可见,显得格外的潇洒不羁,周遭一草一木有韵律地轻轻晃动,受其气场影响,正在吸收忘渊帝偶尔吐纳间散出的灵气。
“帝尊……”宿问清唤了一句,紧跟着喉咙一痒就是一连串的咳嗽,他不想在柳妄渊面前示弱,但事实上已经到了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程度。
柳妄渊听到动静扭头,“呦”了一声,他刚才专注炼药,才发现宿问清醒了,手掌递来的同时变幻出一碗温水,就那么直愣愣递到了宿问清唇边。
宿问清:“……”仙尊喂他吗?
“喝啊。”柳妄渊生来比别人少点儿共情能力,如此姿势也不觉得尴尬或者暧昧,只是宿问清不方便,他顺手罢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
宿问清没忍住,低头小口小口抿着。
青年唇色惨白,但张口时露出的舌倒是很粉嫩,跟他本人的清冷端肃截然不同,柳妄渊看着看着想到了一件事,问道:“你知道自己是天灵体吗?”
宿问清咽下水,低头一看还剩小半碗:“知道的。”
“近期无事莫要离开清灵山。”柳妄渊沉声,“天灵体极容易吸引妖修鬼修,以你现在的修为,一招都挡不住。”
宿问清从善如流:“嗯,记住了。”
见柳妄渊再没什么要问的,宿问清继续低头喝水,他从前那般强势严谨,也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天灵体,除了师父跟少数几个长老,也就柳妄渊知道了。
宿问清苍白的指尖紧扣着躺椅边缘,好说没出错地就着忘渊帝的手将这碗水喝干净了,似乎加了什么东西,他感觉到一股热气自丹田间游走,破开了那些阻塞的筋脉,有些疼,但尚且能容忍,“帝尊,我怎么来的外面……”
柳妄渊没想到宿问清能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清灵山就他们二人,还能怎么来?
柳妄渊:“我抱出来的呀。”
宿问清:“……”
问清仙尊躺回椅子上,心情更迭的悸动完全可以压过疼痛。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柳妄渊能感觉到,却又想不通为何,轻轻耸了耸肩膀后继续炼药。
夜色降临,满天星子,宿问清看了会儿夜景,也是被柳妄渊抱回去的。
怀里的人耳根淡粉,一直低垂着头,柳妄渊后知后觉,害羞了?不是,同为男人,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第八章 废人一个
清灵山的日子十分平静,估计执法长老也坐不住出去寻医了,总之每日送药的换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内门弟子,止步于结界外的碑碣处,这里有一株生了灵智的攀藤,会将丹药卷入枝叶后送进去,自此清灵山彻底与世隔绝,这名内门弟子隔着结界形成的模糊帘幕眼巴巴地朝里面看一眼,自然看不到问清仙君的半点身姿,末了叹口气垂着脑袋回去。
攀藤的枝叶一点点舒展,露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修长的手指探过来,捏住的同时攀藤快速撤离,带着遮掩不住的敬畏跟惧怕。
柳妄渊瞥了攀藤一眼,拧开药瓶闻了闻,顿时神色嫌弃,多少年了,总听得天岚派的伊人长老广施善缘,救无数修真侠士于水火之中,妙手回春,什么活死人肉白骨,吹得一愣一愣的,但这丹药的水平要柳妄渊来说委实不咋地。
攀藤还未彻底退去,柳妄渊顺势将丹药全部扔给了它,虽然对宿问清的伤情无任何作用,但到底是灵药,对于这些小精怪却是一等一的好物。
攀藤枝叶微绻,立起来的样子像是在鞠躬,缓缓隐于一片绿意后。
宿问清多数时间仍是睡觉,其实他已能保持两个时辰的清醒,算是极大的进步,毕竟忘渊帝就在身侧,精神上总要亢奋些,宿问清起初害怕柳妄渊无聊,毕竟这清灵山上一点儿寻趣赏乐的地方都没有,自己还是个闷葫芦,可几日相处下来宿问清觉得他想多了,忘渊帝忙碌的时候比他还要沉默,如果手头正在炼制丹药,能一天一夜同一个姿势不带换的。
柳妄渊最高记录在府邸炼药,屏息凝神了整整三年,然后一颗金丹问世,引得天降异象百鸟争鸣,无数修士飞去了他的岐麓山,换成低阶修士免不了一场血战,毕竟修真界以强者为尊,杀人夺宝不在少数,于是忘渊帝拍了拍身上三年积攒下来的陈年污垢,顺手把那些眼馋的全给抹杀了。
但这里不一样,宿问清要晒太阳。
第一次柳妄渊炼药痴迷没发现,听到动静一个扭头,看到宿问清已经扶着墙壁自己走到了门口,冲他抱歉地笑了笑,一如既往的苍白,似乎那点儿阳光都能让他消散,柳妄渊看着这一幕心里不大痛快,不等宿问清因为打搅到他炼药而道歉,就把人抱了起来,也成功让对方住了口。
忘渊帝发现问清仙君脸皮恨薄,薄的不可思议。
扔了药柳妄渊折回竹屋,宿问清正好醒来,他身上压制天灵体的禁制早已松动,那股香味时不时散出,要不是柳妄渊镇守于此,那些于黑暗中虎视眈眈的生灵们怕是早已扑了上来。
“帝尊。”宿问清唤道,他今日没有束发,黑发搭在肩头,也有几缕顺顺地垂落下来,白衣有些褶皱,领口不复从前那般严谨苛刻地非要裹到最上面,而是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脖颈,禁欲被打破,就只剩下春色。
天灵体的诱惑之处便在于此,空气中任何一点儿清纯的气息都能在不经意间被他们染上旖旎。
柳妄渊就单纯觉得好看,然后伸手去抱宿问清,日头好这人就出去晒太阳,心情愉悦对身体恢复也有帮助。
忘渊帝脸皮厚,早已适应了这种相处模式,因为对他来说抱宿问清跟抱一株花一颗石头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养眼一些,但宿问清不行,身边人是他的心上人,稍微碰一下身体都要颤栗许久。
“要毯子吗?”柳妄渊将宿问清轻轻放在躺椅上,觉得这腰真是越来越细了。
宿问清眯着眼睛,“要的。”
何曾有人见过这样的问清仙君?褪去威严端肃,不再是衡量世间善恶的一把直尺,他也会温声讲话,显露出几分脆弱,对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物表达喜爱。
柳妄渊把宿问清的宝贝毛毯拿了出来,看他一点点铺开,然后满足地盖在身上。
“明日我再出去寻一味药。”柳妄渊拿出小丹炉,往里面丢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宿问清眯起眼睛分辨了一下,觉得用材稀少,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